平常倒也不觉得,只是每当两人独处时,这种感觉便会分外强烈,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让她忐忑。
沈浥尘抬头正欲看她,猝不及防的便掉进了一个专注又轻柔的眼神中。
像是平静的湖中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湖水依旧澄澈,面上却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荡开去,就成了理不清的情丝。
“若是疼,便与我说。”沈浥尘垂眸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
“不疼。”季舒口是心非的说着,忽略了手臂上传来的阵阵刺痛,眨了眨眼道,“你看了世婶的画像吗?”
沈浥尘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即又细心地给她上药,平静地说道:“还未。”
“嗯?”季舒不解,动了动身子,“为何不看?”
“莫动。”沈浥尘见那伤口因着她的动作又有些许血水渗了出来,眉心一皱,“画在这又跑不了,早晚都能看见。”
季舒一愣,虽不明白她的想法,但也不敢再动,打着商量问道:“那,到时能让我看看吗?”
沈浥尘看着季舒那期冀的眼神,不用想也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取了纱布来包扎伤口,心中一动,残忍地拒绝道:“不能。”
季舒哀号一声,不放弃的据理力争道:“这画怎么说我也出了不小的力,让我看看怎么了?”
“我说不能就不能。”沈浥尘面不改色,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季舒闻言向前小心地挪了挪身子,趴在木桶边上楚楚可怜的看着她,“就让我看看嘛。”
见她还是不答应,季舒又从水中伸出了完好的右臂,轻轻扯着她的衣袖,软语哀求道:“沈浥尘,求你了。”
沈浥尘看着她这副娇弱的可怜样,唇角一压,隐去了即将显露的笑意,“你先养好伤再说。”
没得到准话,季舒心有不甘,试探道:“伤好了就能看?”
沈浥尘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绑好的纱布系了个结,应道:“嗯。”
季舒一乐,便有些得寸进尺了,“那你呢?你什么时候给我看?”
沈浥尘的脸色略微有些难明,淡淡地说道:“就这么想看?”
季舒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悦,想起那夜她们之间的约定,赶紧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说着玩的。”
沈浥尘看了眼季舒右颊上的那道箭伤,有些犯愁,脸上的伤不比其它地方,若是用药不妥怕是极易留下疤痕,遂说道:“你这面上的伤还是回府再上药好了,我到时让绯烟给你制些祛痕的伤药。”
季舒点了点头,见手臂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便是说道:“也行,我换好衣裳咱们便回去吧。”
“你伤得不轻,且才刚上药,骑马颠簸,怕是会震裂伤口,还是在这养几天再走不迟。”沈浥尘想想有些不妥。
“不成,皇后绝不会在曲家别庄久留。”季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待在这只会夜长梦多,还是回府好。”
沈浥尘犟她不过,只得叹道:“好吧,那一会你骑马时尽量慢些。”
季舒应下了,随后又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看着沈浥尘,小声道:“那个,我要穿衣裳,你能否回避下。”
沈浥尘看着她,不放心的说道:“你这手能行吗?不如我还是……”
“不用麻烦你了!”季舒脸涨得通红,甚至还有些失措。
沈浥尘却是笑了笑,“不麻烦。”
季舒仰头看着她,说不出的震惊,整个人一直挪到了后边的桶壁上,呐呐道:“这个……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不太好。”
“我让下人来给你更衣,有什么不好的?”
季舒:“……”
最后在季舒的强烈要求下,沈浥尘还是没唤下人来。
艰难地穿上干净衣裳后,季舒叹了口气,她这身份总瞒着沈浥尘到底不方便,可又拿不准该不该说,潜意识里想说,却又有些害怕。
没过多久两人便又下了山,骑马行在了归途上,此番这梅庄之行,可谓波澜起伏,收获也是匪浅,沈浥尘怀中抱着那只长匣,心绪更是起伏不定。
那些掩藏在时光中她触不到的过去,会否在这画像中找到答案?皇后所说的话又有几分是真?这画像又是如何落到她手中的?
沈浥尘心中思绪万千,既有迫不及待的喜悦,又夹杂着几分难以道明的沉重。
不同于她的复杂想法,季舒此刻是疲累不堪,一夜鏖战加之又受了伤,早便心力交瘁了,眯了眯眼将脑袋搁在了身前之人的肩上,困倦的说道:“沈浥尘,我好困。”
沈浥尘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那伤药中许是有些助眠的效用,左右大白也识得路,你困了便歇会吧。”
季舒不客气地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身,就着那清浅的气息闭上了眼,“那到了你叫我。”
颈项上扫过的温热呼吸和身后人紧贴过来的身子让沈浥尘略微有些僵硬,不消片刻她又软了下来,柔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