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跑没多远,沈香引后背一寒,汗毛都竖了起来。
回头,是沈月英灰白的死人脸。
肩膀被沈月英重重的撞开,继续跟着走,一路跟到雁行湖边。
沈月英加快了步伐,径直朝湖水里走。
沈香引一个箭步冲上前,反手绕到后脑拽下一根头,拉过她的手腕,绕了上去!
水为阴,雁行湖底有下暗河,是大凶的养尸。
她是想变成厉鬼?多大的仇怨啊?她为什么怎么做!
沈香引的头像一根牢固的绳子,散着幽紫色的光晕,缠着沈月英的手腕。
“赫——”沈月英像是未开智的兽,只管僵硬的挣扎向前。
“月英!”沈香引低喝了一声,“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心愿?我一定帮你达成!”
沈月英像是听懂了,一节一节回过头,喉咙里出干扁难辨的声音,“你……陪……我……”
沈香引头皮麻,看着自己昔日最亲密的亲人如今这副模样,既诡异又心疼!
无声对峙间,沈月英忽然朝沈香引身后看了一眼。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沈香引只看到一簇草随风被吹动。
有人?
再回头,沈月英不见了。
“我……陪你?”沈香引喃喃重复了一遍,空空的握了握手里的一丝头。
陪你什么?陪你一起死?
沈月英虚岁9o,寿终正寝,已经算是喜丧,怎么会这么大怨气?
回到沈记裁衣。
双开的木门大敞开着,再看向另一边,沈月英瘫坐在椅子上。
死气弥漫的房间,沈月英垂着布满尸斑的脸,皮肉松弛下垂着,钨丝灯泡开始闪动。
她拉来另一把椅子,靠近沈月英坐下。
“咱们娘俩,今就好好聊聊,说吧,陪你什么?”
急闪动的钨丝灯终于在‘砰’的一声后暗灭了。
屋里暗得只有隐隐月光的亮,沈香引轻闭双眼,快适应黑暗,睁开眼的同时,沈月英突然抬起脸,“赫——!”
沈香引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人脸,出奇的镇静,但是随后眼眶又变得湿润。
沉默片刻,沈香引喃喃细语:“你怨我,是吧?”
“赫!——赫!——”沈月英喉咙出极度凄惨的声音,听得沈香引一阵揪心。
“怨我可以,干嘛不放过自己?”沈香引声音很轻,说话很慢,这样的平静和当下格格不入。
“好,陪你一起死。”沈香引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无比空灵从容,好像在宣布一件小事。
她从旁边的裁缝台上,提起一把磨得锃亮的剪刀,冰凉又极锋利的剪刀尖抵在手腕上,按下一个小坑。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消除怨气。”
剪刀尖捅破了手腕内侧薄薄的皮肤,生硬的痛感。
“嘶——”伴着轻轻的一声,殷红的血从伤口冒出,顺着冷白的胳膊流下来。
沈香引继续用力推,划开伤口,痛得牙齿有些打颤,越来越多的鲜血泊泊冒出。
“我确实亏欠你,但是我没办法。月英,去投胎吧。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沈月英歪着的脑袋猛然抬起来,她很愤怒,暗灰色干皱的脸皮扭曲成可怖的样子。
“这样不够?”她不含糊,从手腕上拔出剪刀,不加犹豫朝心口刺去!
“笃笃笃!!”急切的敲门声打断沈香引的动作。
她朝门外看过去,“谁?”
“犯不着吧?”一个凉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下一秒木门轻轻开了,夜晚的寒气结成雾,先行闯入房间,门外站着面色苍白的年轻男人,他瞥了一眼门上贴的门神像,鞠了鞠手,没进来。
“莫轻生,你若轻生,我跑断腿,积点德好吧。”男人吊着森寒的京腔,瞥了一眼沈月英,眯了眯眼,停顿了很久又说:“她叫你,陪她吃顿饭。”
只是吃顿饭?沈香引紧捏剪刀的手松了松,看向沈月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