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升平对此人并无印象,摇摇头道:“没听说过,哪儿来的?”
林桧哈哈笑道:“你偏居蛮荒之地十余年,当然不知朝中生了何样的巨变!”便将西林朝中十余年来的一些大事,捡要点与他略略讲来,听得林升平不住摇头点头,面上神色复杂。
讲得差不多了,林升平点点头,道:“二哥来此,又为何事?”
“来吊唁马勒革公子。升平,你又为何在此?”林桧答后反问道。
林升平不咸不淡道:“安葬云将军,还有云飚兄弟。”
听到云战时,林桧并不惊讶,因为他早料到林升平会如此回答,但听到云飚时,他却不淡定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岂能就此埋没?
于是出言阻止道:“慢着慢着!升平啊,你要厚葬云将军,这我同意,但云飚这个反贼,怎么配一同厚葬呢?你不如把他的尸体交给我,我回去后,便向王上为你请功,到时封赏一下来,你就能回高天城享福了呀!”
林升平淡然一笑,道:“二哥此言差矣!就算我不交出他,我也还是西林顺国公,想回随时能回!更何况,我又不恋栈权位,何必借这功劳往上爬呢?倒是二哥你……”
林桧老脸一红,道:“我什么?说你的事儿呢,干嘛往我这儿拐?”
林升平也不点破,笑笑不说话。
见他如此,林桧有些急了,道:“你听我的,把这逆贼的尸交给我,对咱绝对大有好处!反之你要是一意孤行,那可就是跟朝廷过不去,你要考虑清楚啊!”
平心而论,林桧说这话时的语气不完全是威胁,尤其后面一半更像是一种劝诫,毕竟林升平是他亲弟弟,多少有感情。但在林升平听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语气颇为冷淡道:“是吗?要说逆贼,父亲和大哥是怎么上位的?你如今手里的权力又是怎么来的?难道是当年先王深明大义,连降三诏禅位于我林家?”
被他这么一激,林桧也火了,怒道:“这种东西,也不是不能有!”
“好哇,背信弃义不说,如今已经明目张胆地篡改史书了!”林升平怒不可遏道,“我原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该有些长进,谁知还是一如既往的混账!”
“你才混账!”林桧怒道,“你身为林氏子弟,却胳膊肘朝外拐,云战是你保下来的,云飚逃亡是你放跑的,当年云氏余孽本不成气候,还是你放虎归山,冒出个什么留云宗,一直在停云山深处,时不时就跑出来骚扰,你怎么好意思来说我?你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父亲?”
林升平昂然道:“乱臣贼子,不见也罢!”
林桧气得浑身抖,指着林升平哆嗦道:“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好,好!你不是清高吗?我成全你!”
林升平道:“你想干什么?”
林桧冷笑一声,面目狰狞道:“你不是爱装圣人吗?我这就点起部下三千垂云军,你若是敢不听我的,我便把岛上之人杀个干净,看你还装不装得下去!”
林升平一声厉喝:“你敢!”
“老子手头有三千垂云军,有什么不敢!?”林桧狂笑道。正笑间,却猛然看见,林升平手上多了个什么。再仔细一看,差点儿吓得腿软。
林升平手里拿着一块玉牌。
“唉呀,升平,咱兄弟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弄得这么你死我活吗?”林桧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弯。
林桧的态度产生如此大的转变,正是因为这块玉牌,而这块玉牌,大有来头。这是当年他们的父亲林构,专门找大附魔师马林公爵制造的,名为“兄弟同心玉牌”,林邦昌、林桧、林升平,各有一块。
林构当年尚未篡权之时,一心忙于政事,忽略了对三个孩子的教育,以至于三个孩子间的关系并不好,彼此相见都没有好脸色,经常生冲突,甚至大打出手。为了防止兄弟相残的惨剧生,他特意找到昌平国的公爵,著名的大附魔师马林,为三人各雕刻了一块玉牌并附魔。
附魔的效果是,只要有一人催动法力(魔力)毁去这玉牌,另外两人便会因此遭到诅咒,终身痛苦。有了这样一把互相架在脖子上的剑,兄弟三人终于开始克制自己,关系也不得不得到改善。一开始三人还动不动就拿出玉牌来互相威胁,但渐渐地就不再这么干了,后来就再没拿出来过。
而今天再次看到这块玉牌,林桧心中埋藏多年的恐惧被唤醒。之所以恐惧,理由也很无奈,他那块玉牌,在一次打猎时从腰间掉了出来,落在一只钢牙地鼠嘴边,钢牙地鼠受到惊吓,一张嘴,就把玉牌咬碎了……
由于手中没了筹码,他只能率先跟两个兄弟讲和,同时还必须把事情藏好。林邦昌和林升平见他带头,还以为是他转了性子,所以也都有样学样,渐渐地就不再拿出玉牌来相互威胁,即便后来因为先王之事,林升平与他二人决裂,也都没拿玉牌出来威胁。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东西,哪知却在这种情况下又一次见到。在这一瞬间,林桧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猜想,但无论他怎么想,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现在不得不跟林升平好好说话了。
见他怂了,林升平反倒不那么紧逼,笑道:“你就这么想要他的尸?”
见他态度放软,林桧赶忙道:“三弟,你要知道我们林家面对的是什么!如今四大强臣家族,对我们是虎视眈眈,面上臣服,实则暗藏祸心,随时有可能犯上作乱!就说那个莱尔文,不正是他们派来招揽云战的吗?”
林升平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你去跟他们谈吧。反正朝中那些勾心斗角,我是一点儿也不想参与!”林桧急道:“三弟啊,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呀!”
林桧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听见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国公大人,您还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