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执行任务之前,叮嘱他们“一个不能少”的人,却好像完全丧失了求生欲望。
顾清淮睁开眼睛,他皮肤本来就白,现在几乎呈现病态,嘴唇没有血色,下巴是隔夜的胡茬。
一条清白、覆着干净肌肉的手臂,任医生手里的针线穿来穿去,看着都疼,他却置身事外。
他扯起嘴角:“去帮我交个费,卡在外套口袋。”
邹杨接过他的黑色冲锋衣,却摸到一袋温热的点心。
最讨厌吃甜食的他们队长,在任务结束路过爷爷家小店的时候,打包了一袋糯米麻糍。
是太饿了吗?
邹杨交完费往回走,在一楼大厅看到熟人。
年轻的大男孩诧异出声:“钟导,你怎么在这儿?”
钟意怔住,邹杨看看她,再看看她身后斯斯文文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挠了挠头。
见他手里拿着缴费单据,钟意似有预感,心脏突然就被揪紧:“邹警官为什么在这儿?”
邹杨含含糊糊道:“受伤
了……”
钟意:“谁受伤?”
邹杨:“是队长……”
向来理智冷静的女导演,脸色瞬间白了:“他在哪儿?严重不严重?现在怎么样?”
魏寒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着急,邹杨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最后闷声道:“跟我来。”
不是吧……钟导不会有男朋友了吧?
那他们队长拿的不是男主剧本,是炮灰剧本吗?
邹杨面色凝重,甚至还愤愤回头瞪了魏寒一眼。
“当时情况紧急,毒贩开车疯了一样横冲直撞,队长冲上去砸碎了毒贩的车窗,枪都开着呢……”
言外之意,我们队长是真男人!比你旁边那个医生强!
急诊人间百态,眼前都是触目惊心的红,鲜血淋漓的伤口充斥视网膜。
从医院大厅来到急诊的路上,钟意的脑袋一片空白,几次都差点撞到往来医护人员。
魏寒从没见过这样惊慌失措的钟意,即使是他第一次遇见她时。
有感应似的,顾清淮抬起头。
凌厉阴鸷的凤眼,目光越过她,笔直投向她身后穿白大褂的魏寒。
也就那么半秒钟时间,他垂下眼睫,英挺的剑眉就这样拧了起来。
魏寒微微低头告诉钟意:“有事叫我,我会帮忙。”
钟意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机械一样点点头,一步一步穿过人群走到顾清淮面前。
顾清淮一身黑衣,冲锋衣外套扔在一边,大喇喇敞着腿坐在病床上,姿势闲散,让她误以为他其实并没有怎样。
直到,在她距离他几步之遥的时候,他下意识要把手臂背到身后,换来医生一声凶巴巴的怒吼:“别动!胳膊废了你就开心了?!”
钟意垂眸,这才看到那鲜血淋漓的、刚刚缝合结束的皮肉。
曾经无数次把她拥入怀里的右手手臂,缝了密密麻麻十几针,从手肘外侧到手臂内侧。
而他嘴角翘了翘,浑不在意的混蛋德行。
医生又道:“现在怕女朋友看见心疼了?受伤的时候干嘛去了?”
“女朋友”三个字,像钉子一样,把她钉在原地。
顾清淮目光扫过不远处穿白大褂的魏寒,一开口都是戾气,说话也带刺:“受伤也是纪录片的拍摄内容?”
钟意这才把视线从他受伤的手臂,移到他的脸上。
除了手臂,他的眉尾、颧骨位置还有划伤,嘴角伤口已经结痂,伤口呈现暗红。
这位遇事颇为冷静、怼人也毫不留情的女导演,此时却像是丧失语言功能。
她垂在身侧手紧紧攥住衣服下摆,牙齿咬住嘴唇内侧,感觉不到疼。
面前的人良久没动,顾清淮抬头,对上那双清澈也倔强的浅色眼睛。
于是,那句“当着现男友的面心疼前男友不太好吧”,被他扔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