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量在亲生儿子面前表现,江致远除了定期给贺家转去江代出的生活费外,还单独给了他一张银行卡,每个月往里打一笔钱。这个数额对江致远来说不过是抖根毛,但对于平均工资和消费水平都低于都几倍的小城市里一名小学生来说简直是巨额的财富。
贺繁赶忙摇头,“不用了,那钱是给你的。”
“我又花不完。”江代出一摊手道。
这话是假也是真。钱嘛,哪有花不完的,但花法就丰俭由人了。
年美红跟贺伟东都是疼爱孩子的人,宁愿自己省些也没亏过江代出。因此即便不是大富大贵,也把江代出的心性养得充实饱满而富足,没什么压抑过剩的物质欲,兜里有五毛就买冰棍儿,有五块就买甜筒,冰棍儿有冰棍儿的清爽,甜筒有甜筒的香甜,吃什么都有滋味儿。所以有没有江致远给的这笔钱都不耽误他乐乐呵呵地过日子。
“真的不用了。”贺繁还是拒绝。
江代出不愿作罢,反问他:“你大提琴拉得那么好,舍得就这么放弃吗?”
贺繁表情顿住,抿唇不说话了。
江代出见他不是不想学,只是不想花自己的钱,脑子飞一运转,想到个合情合理的方法。
“其实吧,我是想跟你做个买卖。”他故意压低了尾调,装模作样地凑到贺繁跟前,“我想让你以后把所有作业都借我抄,你知道我最烦写作业了。”
贺繁愣了愣,说:“不用帮我付学费我也能借你作业抄。”
“那不行,那是不劳而获,我抄着心里不踏实啊。”江代出故意梗着脖子,“万一哪天咱俩吵嘴了,我还问你借作业,那我多没面子。”
贺繁:“。。。。。。”
江代出:“所以我想拿零花跟你换,这样我有作业抄,你有大提琴学,是不是挺不错的?”
不可否认,贺繁对江代出的提议很动心,“可是。。。。。。叔叔阿姨能同意吗?”
“回去我和他们说,他们一准儿同意。”江代出一副十拿九稳,“包在我身上”的表情,“你不知道,上回我给了那胖子一拳,我妈不仅没骂我,还说我有当哥的样儿了呢。她要是知道我愿意把钱给你花绝对不会拦着。”
“不过你别提作业的事儿啊。”江代出又讪笑着补了一句。
从回了都就一直手脚冰凉,怎么暖也暖不过来的贺繁忽然感到心口一阵闷闷的胀热。他清楚自己的作业根本不值那么多钱,注视着江代出的眼睛郑重地说:“那我会认真模仿你写字,以后要是你再被罚抄校规校纪我还帮你写。”
“别别,你盼着点我好吧。”见贺繁答应,江代出笑着抬手作抗拒状,“等回去就让李诚问问少年宫有没有教大提琴的,他在那学电子琴,要没有我再陪你去别的地方找。”
“谢谢。”贺繁知道嘴上说谢不足以表达感激,但他还是想说。
江代出一摆手表示小意思。
过了会儿,他想起来一个事,问贺繁:“哦对了,我刚才听见你爸在阳台上打电话,叫那人亲爱的,他亲爱的是谁啊?”
贺繁听到后一愣,思忖了下说:“是他外面的女人。”
“啊?”江代出愕然,想到了赵宇航的爸妈。
他们之所以离婚,就是因为赵宇航他妈“外面有人”。这在厂院儿里已经不是秘密了,都多少年过去,还时不时被年美红店里来的大娘婶子们反复嚼弄。
江代出:“你妈知道这事吗?”
贺繁点了点头。
真是一波震惊过一波,江代出眼睛瞪得老大,“那他们不会离婚吧?”
要是江致远和付雅萍离了婚,再跟别人结婚,那他的家庭关系得复杂成什么样啊?不会又多俩弟弟吧?
幸好贺繁给出的答案是:“不会。”
可见贺繁说得这么肯定,他又好奇理由,“为什么啊?”
贺繁回忆了下付雅萍以前说过的话,学给江代出听:“我妈说有钱的男人没有好东西,换个也一样,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花他的钱。”
江代出:“。。。。。。”
来自亲爸亲妈不端的行为和扭曲的价值观给了他精神上暴力的一击,十一岁的正直少年短暂失去了语言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