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约一小时过后,黎景实在受不了了,他弓着腰靠在了树下,小声说:“能不能别走了?”
林蔚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了黎景一眼,问:“你会弹琴?练了多久?”
黎景喘了几口粗气,他小声说:“会弹琴,练了挺久了。”
林蔚靠近了几步,他个子很高,挡住了黎景面前刺眼的光线,投下一片阴影。“你弹弹看。”
黎景愣了一下,他不明就里地看向林蔚,最后却还是在林蔚不耐烦的表情中妥协了。
他拿起吉他,随手弹了一段喜欢的曲子。
一曲罢,林蔚也靠在了树下,他看着黎景俊美的脸,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了几分。
“黎景,你吉他弹得很好,比公司其他人弹得都好,一看就是下了很大的苦功夫。”
黎景对林蔚突然转变的态度很不适应,他愣了愣,说:“还……还好吧。”
他们坐在街边,边弹边唱,直到夜幕降临。
八点钟的时候,林蔚带黎景去了一家街边的livehoe。他们没点酒,只点了一盘薯条,安静地听着livehoe的表演,直到深夜。
等到人潮退去,店铺快要打烊时,林蔚才忽然问:“你想跟我一起组乐队么?”
黎景张了张嘴,他没有回答林蔚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觉得我们可以么?”
林蔚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有什么不可以?我们的音乐,一定能征服所有人。”
林蔚的话霎时打消了黎景的所有顾虑。第二天下午,他回到荣星娱乐,签下了肖振宁递来的合同。
肖振宁将两份合同都收了起来,说是要拿到法务那边走流程,最后还得老板签字才行。黎景不疑有他,只点点头。
当天傍晚,林蔚带着黎景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回到位于城郊的宿舍。这是个改造而成的六人间,没有空调,也没有热水,甚至连地砖都没有铺,洋灰地上满是灰尘,让黎景鼻子痒痒的。“就,就住这里?”黎景没住过这样的地方,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林蔚耸耸肩,说:“就住这里。我们现在又没赚钱,你当公司会慈善啊?”
黎景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他“哦”了一声,心没有来得向下沉了沉。
那时候的日子忙碌而简单。黎景和林蔚每天都会乘一个小时的地铁,准时来到公司,风雨无阻。他们参加了各式各样的课程,包括吉他、唱歌,还有一些形体和礼仪。
在公司里,他们遇见了许多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有男有女,有唱歌的,有跳舞的,还要专门来学习表演的。
每隔几个星期,公司就会组织测评,考察他们的学习进度,好的会表扬,差的则要批评。而每次测评,黎景与林蔚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那时候,他们都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凭借努力出人头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的时间,等到了第二年,肖振宁开始时不时让他们录制一些唱歌的视频,偶尔还会带他们去参加面试。只是每次面试都没有后文。
每当他们问起失败的原因,肖振宁总会摊摊手,不耐烦地说,你们失败很正常,你们之所以被刷下来,是因为功夫没有用到“正事”上。
听到这句话后,林蔚脸色铁青,而黎景却显得茫然无措。他想了一阵,问道:“什么是正事?”
肖振宁一愣,旋即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他上下打量了黎景一眼,淡淡说:”会唱歌的人很多,长得好看的人更多,实力和脸蛋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你们得匹配对方的需求。“
黎景怔了几秒,刚想刨根问底,可肖振宁却拍拍黎景得肩膀说:“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
人心易变才是亘古不变
林蔚脸色铁青,一走出公司大楼,他就怒不可遏地冲黎景吼道:”黎景你是不是傻?你瞎问什么问?“
黎景本就因为面试接连失败的事情郁郁寡欢,在肖振宁那里又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紧接着又被林蔚劈头盖脸地一通骂,顿时满腹委屈。
他眼睛通红,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痕,问道:"我怎么了?“
林蔚一顿,他别开脸不看黎景眼中的泪水,梗着脖子说道:”你知不知道他想让你做什么?”
黎景茫然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林蔚气急,大步朝前走,黎景背着吉他,在他身后一路小跑,却还是没赶上对方的步伐。
眼见两人被人群越隔越远,到最后,一个一溜烟似的钻进了地铁,另一个则被拦在了车外。
黎景撇撇嘴,看着远去的地铁,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等到黎景回到宿舍时,才发现林蔚已经睡下了。
他蹑手蹑脚地洗漱过后,刚要上床休息,就听到手机忽然传来“叮咚”的声音,是肖振宁发来的信息。
“小黎啊,你快打扮得好看点儿,来长风大酒店一趟。有个老板想见见你。”
这下,就算黎景再迟钝,也明白了肖振宁的意思。他又羞又怒,把手机丢在了一边,大口喘了半天的粗气。
这天晚上,黎景躺在床上一夜无眠。而几天后,公司一个比他们晚来了足有半年的签约艺人,突然上了一档知名综艺。
日子还在继续。渐渐的,很多与黎景同时进入公司的人,都有了各自的舞台和机会。黎景与林蔚身边的同伴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他们两个还是原地打转。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肖振宁几次三番私下里找黎景谈话,谈来谈去,无非是让他放弃幻想、认清形势。
每当这时,黎景都眉眼低垂地站在墙边,可任由肖振宁说破喉咙,黎景仍是不理会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