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望从窗台上一跃而下,走到餐桌边。仰头看向还坐在桌边看日报的柳老爷,瞧见他还在忧心忡忡地同柳夫人说话:
“……那帮子玄灯匪,这是要反啊!”
“汀镇最大的生意是什么?药品!这帮子匪徒,一定是冲着药品去的。”
“现在到处都乱,哪里都有军阀圈地为王。有了汀镇的这批药,玄灯匪哪怕不自圈地盘,也能在各军阀间吃得开!”
柳夫人就比他心大多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窗边阳光下剥水煮毛豆吃:“怕什么?管着咱们一圈地盘的是林大帅,他一向手腕强硬,肯定没几天就会把匪徒抓捕归案了!不过……”
柳夫人慢慢放下手,低声道:“邻镇,那可是上千口人啊……”
她也吃不下毛豆了,叹着气起身:“我去替他们上柱香吧。”
乌望跟在柳夫人身后走动,一直到人跨出门口,它才停下脚步,遥遥望着柳夫人的背影。
身后传来李迩的分析:“我就在想,邻镇遭了土匪,为什么查案却查到柳家头上?别的先不提,总得有柳家和玄灯匪勾结的证据吧?”
颜洄跟着分析:“这种事,哪怕林大帅抓住了匪徒,单凭玄灯匪单方面的招供,肯定也不能定案。一定是柳宅里也搜出了相应的证据……”
颜洄喃喃:“仆人,管事……这些下人的屋子里搜出证据,主家还能断尾求生。能让柳宅上下最终落得满门抄斩的结局,一定是在主人房里搜出了证据!”
李迩一打响指:“咱们去主人房看看。如果这会儿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那说不准构陷柳家的贼人还没动手,我们或许能蹲守到他栽赃的现场——诶,哈哥?你要去哪?”
乌望没回头,径直往屋外走,只甩了一下垂在身后的大尾巴。
扶光倚在飘窗边隐隐笑了一下,懒洋洋地站直身体:“哈哥相信你们能搞定柳宅内的麻烦,所以准备和你们分头行动。你们查柳宅,他去查柳宅外。”
“你怎么知道哈哥是这么想的?”李迩忍不住用怪异的眼神打量扶光,“不是我说,你跟哈哥怎么突然就有默契了?总感觉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
“默契?”扶光像是被李迩的说法逗乐了,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踏出屋子,只留给李迩一个摇手告别的背影。
李迩:“???”
李迩抢追了几步:“诶,等等!柳宅外面全是黑雾围成的屏障,你们准备怎么出柳宅??”
…………
莽莽黑雾中。
乌望调出植入芯片中的导航功能,毫不偏倚地往柳家镇的方向走。
浓雾滚滚如墨浪,将裹覆其中的草木花树腐蚀得残损不堪。但沾上乌望的毛发,却反倒被飞速吸收,眨眼在乌望周围形成一片真空带。
身后很快传来另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也不知道等等我,好生无情。”
乌望爪麻了一下,忍不住嫌弃地回头,看见墨浪中扶光排雾而出,周身笼罩着一层金银交织的熹光,衬得他那张本就丰神如玉的面容更加仙逸出尘,不似凡人。
——不似凡人,但是很烦人。
怎么甩都甩不掉,进了本还会自己追过来。
乌望越看越糟心,转回头加快步伐,没多久就一头撞出了黑雾。
阳光重新洒入眼帘,柳家镇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叫卖声清晰入耳。
某只跟屁虫步履轻盈地缀上来:“又不肯开口说话,你不等我,准备怎么和这些镇民打探情报?凭眼神?还是凭可爱?”
乌望闹心死了,往旁边横撤了几步,就近钻进一家铺面。
它的脖颈处植入过能够发声的语音芯片,完全可以和铺面老板正常对话:“请问,镇长家在哪?”
芯片合成的语音没什么辨识度,年岁听起来偏小,像个少年,还透着一股活泼劲儿。
扶光感觉和乌望完全不搭。
但搭不搭无所谓,能问情报就行。
乌望开启了可以混淆认知的催眠声呐,铺面老板只是茫然地盯着乌望看了会,就像没发现开口说话的是条狗似的,面色如常地抬手指了个方向:“那边,沿着上坡路走一截,门前种着一排松柏的人家就是。”
乌望礼貌致谢,哒哒走出铺面,无视身后某人的啧啧称奇,一路赶到镇长家门口,用爪子敲了敲门。
扶光叹息:“真是好聪慧的一条狗。之前装傻一定很辛苦吧?”
乌望:“……”
装傻不辛苦,但是忍耐旁边的碎碎念是蛮辛苦的。
还好镇长门开得及时:“谁啊?你们……外乡人?怎么,遇到什么难处需要帮忙吗?请进请进,我给你们沏茶。”
镇长没什么官威,看着甚至有些憨厚。乌望和扶光跟着进门,落座时扫了一圈镇长家。
镇长家的面积不大,墙上挂着各种刀具。
从薄如蝉翼的腰跨小刀,到长逾手臂的厚弯刀,冲着街道的窗户开着,阳光正映在挂刀的墙壁上。
乌望觉得刀背的反光有点刺目,屁股默默挪了一下,背对着墙壁看向窗外,恰好看见之前他们去过的胭脂铺掌柜正笑着送出一位富商打扮的客人,手里捧了一大摞木制的胭脂匣,显然是刚赚了一大笔。
镇长端着茶水转回来,为客人们斟好。
扶光碰了一下杯壁,收回手没喝:“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花神信仰的。比如花神的起源,花神的祭典,还有如果我们想拜花神,可有神庙可以去?”
镇长摸着头坐下:“我虽然负责组织花神的祭祀仪式,但对起源还真不了解……之前还有人传过,说花神是白莲教编来骗人的信仰,但花神的确时常显灵啊?怎么会是骗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