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夜朝抱着慕汉飞越过太守府的后墙,来到提前备好的阁间,把他放到床上。
梅齐听到动静,连忙进屋伺候,隔着屏风道:“大人,可有吩咐。”
傅夜朝给慕汉飞换好衣服盖上被子,直接吩咐梅齐道:“去取些热水与棉被,熬些姜汤。他生了热,现在需要降热。”
梅齐应了一声诺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史余端着伤药进了房间。他走进屏风,把药放在床边的矮柜上,看向一脸潮红的慕汉飞,蹙眉担忧道:“怎么回事?”
凭借慕汉飞的体力,不能追敌淋一场暴雨就了热。
傅夜朝把慕汉飞扶起,在他怀中放入红一手帕,掐着他的腮,端起药开始给他灌。
边灌边揪着心道:“师娘,你也知道我们此次前来来会稽,明为修养,实为暗查。暗查为重,但也一直养着他在云北落下的伤。”
药汁微漏,顺着他的下颌流淌下来。
傅夜朝蹙着眉头,从怀中再取出一条丝帕给他擦拭了一下嘴。服完药,傅夜朝从他衣领处抽出那条丝帕,小心把他平放在床。
做完这些后,傅夜朝站起身,看向史余,“此番出袭的人是一位故友。淑清他心神受了打击,再加上淋了雨引旧伤,这才了热。”
故友?
史余蹙起眉头看向傅夜朝,他想问这位故友是谁,但见傅夜朝心思全在慕汉飞身上,心知此时不是问事的好机会。
便道:“那你照顾淑清,我去处理巩家之事。”
傅夜朝应了一声,拱手行礼。
待史余走后,傅夜朝坐在床边,他看着慕汉飞,眼前遏制不住浮现潘畔摁他肩锁的场景。
当时隔着距离,他遥遥便见潘畔摁住淑清的肩膀,当时未认出是他,并未多想。
如今,他却现,那是代表他们两人之间某种特殊的信号,否则单单凭借路招,淑清很难联想到死去的潘畔。
傅夜朝抑制不住伸手拨开慕汉飞的衣领,指腹触着他肩膀上因抗石而变形突起的肩锁,慢慢揉着。
傅夜朝喃喃道:“原本,我以为这里只是我们两个特殊之地。。。。。。。”
可如今,却不再是那般唯一。
慕汉飞因肩锁被揉缩了一下肩膀,更因受凉颤了一下。他这一动,把傅夜朝从幼时的回忆拉了回来。
傅夜朝一见他肌肤上有小痘冒起,连忙合上他的衣襟,给他盖上棉被。
他看着慕汉飞纠起的眉头,伸手抚平,边抚边轻声道:“淑清,你和他以前生了什么?”
他能看出,潘畔对他是同他一般的心思。
而慕汉飞着热,深深陷入从前的梦魇中。
梦中的少年,眼神清澈如春日刚消的冰雪之水,他的眼把他的心盛在那一泓清水中,呈给他看。
【世子,我不怪您,想必这就是命吧。】
【将军,我潘畔誓,此生一直追随与您,与您一同不畏生死保家卫国。我,永远追随您,只是您。】
【将军。。。。。。。】
不,潘畔,你回来,你回来!!!
慕汉飞的心紧紧被攥紧,他想踏过满地染血的枯草追上潘畔的背影。
可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闪过,场景突转,鲜血溅满他的双眼。
明明血污黑他眼,明知是何场景,耳畔却回想起曾经的刨心之谈。
【淑清,死何如,名誉金钱何如?世事如尘,不可避免要沾染,更不可避免面临死亡,可这些最终都无法沾染我们的心。世事秋凉,热血在心。】
世事悲凉,冷了一场又一场的热血。
耳边嗡的一声,慕汉飞咬紧了牙,他知这是哪一场景。
慕汉飞站在原地,握紧双拳。一股巨大的悲怆在他的胸膛乱窜,悲凉顺着心脏的空洞在身体四处流蹿,那悲凉的鲜血如同冰水,所经之处,皆溃散冰冻。
【将军,我是不是,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脏了啊。。。。。。。】
不是的,你没有,脏的从来不是你,脏是那些人心,是那些歧视,你是泸沽湖中最美的波叶海菜花!
慕汉飞心焦如火,他像是被困在一逼仄的棺材之中,他想推翻棺材盖,却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就在黑暗慢慢向他侵蚀,就在呼吸渐渐被夺走时,他的眉棱骨被人轻轻勾了一下。
瞬间,一道暖光照在他的头上,此刻黑暗慢慢消退,把他心栓住的那无数条玄铁锁链崩裂。
他感觉自己被撕扯出去的魂魄又回到了他的身体。
随即一道白光闪过,眼前明亮起来,忠义侯府浮现在他面前。
柳絮飞过,飘落在他的手中。慕汉飞把那柳絮握紧,抬头看向当年陛下亲手写得那块“忠义侯府”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