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已经不记得他此时在梦中,他此时陷在过往的回忆中,可他仍感到深切的悲哀。
他与潘畔也算得上自小长大,本以为这兄弟会做到白头,哪怕做不到白头,也可以做到为国身死那刻。
可后来,潘畔就像这面粉,掉在土中,污了原本的心。
潘畔很快和好面,把盆端起,一扣,面落在砧板上。
慕汉飞采了一个草,学着那小大夫教他编的兔子,依着门框,手中动作着,时不时瞧一眼潘畔,把那根草一下一下编成兔子。
潘畔很快就把面疙瘩做好,他盛好碗,就去房间叫醒潘母,“阿娘,起来吃饭了。”
潘母费力地睁开眼,见是潘畔复又闭上,脑海中一阵眩晕。等那阵眩晕过去,潘母用手撑着床起身。
潘畔扶着潘母来到餐桌上。
潘母见是面疙瘩汤,立马抓紧潘畔的胳膊,语气中充满怒气,“你又花钱买面粉了?!”
慕汉飞连忙起身扶住潘母,“伯母,是我买来的。我见你心情不好,便撒谎硬拉着潘畔去磨坊买的。而且我还没吃过面疙瘩汤呢,伯母行行好,陪我一起吃好吗?”
这原本是慕汉飞原本的打算,但他怕潘畔真生了气,最后选择把钱交给他,两人一起去买面粉。
听到此话,潘母立马抓紧慕汉飞,她的手微微颤着,“孩子,孩子你。。。。。。。破费了。”
她跟潘畔一样,她早就看出慕汉飞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但他的身份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从未想在慕汉飞身上获取什么利益。
可如今,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慕汉飞连忙道:“不破费不破费。伯母我们快吃吧,我闻着这香味都勾出我肚子里的馋虫了。”
潘母心中一股暖意流过。
她前半生信错人,把身心交付错人,以致流离苦涩;可这后半生,她得到一位爱她至极的儿子,得到大大小小的照拂,最后还替他儿子找到一位可信奉的兄弟。
这辈子,也算值了。
潘母眼含着泪,轻拍着慕汉飞的手,嘴中不断说着“好孩子”。
面疙瘩汤喝完,慕汉飞想把扛米工作结个尾,便准备去上工。
潘母见此,对潘畔道:“阿楚,你跟汉飞一起去吧。”
潘畔是有些想陪慕汉飞完成最后一工,但他也放不下潘母的身体,犹豫再三,还是道:“阿娘,我不放心你,我在家中陪你吧。”
慕汉飞也赞同潘畔的话,“伯母,还是让阿楚在这里陪你吧,这样我也放心些。”
潘母畅然笑笑,“我今天心情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
在潘母的再三劝说下,潘畔最终跟着慕汉飞去上工。
但他的心一直在砰砰直撞,撞出一身虚汗,总有预感要有坏事生。
但他又熬不过母亲,出门再三看向潘母。
潘母噙着笑,朝他挥了挥手。
潘畔把心中那些不好的预感驱散,也朝着母亲挥了挥手,跟着慕汉飞上了工。
扛米完毕后,两人都未着急回家,而是坐在栈桥边,看着一轮夕阳。
夕阳将落,黄的细柳叶打着卷,不舍的情绪被深深渲染着。
良久,潘畔看向慕汉飞,开口道:“汉飞,你到底是谁啊?”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想他该怎么问。到了现在,各种想法在心中闪过,却抵挡不住这离别之情,无数曾细细考虑过的思绪全部抛掷脑后,直接问了出来。
慕汉飞看了他一眼,道:“忠义侯世子。”
潘畔无声吸了一口气。
整个云国谁人不知忠义侯!
潘畔猜过慕汉飞的身份,但任他怎么猜也猜不到面前这个一脸笑意的少年竟是威名远扬的忠义侯之子。
不过现在看了也不意外。
忠义侯治军严厉,为人素有清雅之风。而汉飞的很多行为便很显这清雅。
忠义侯战功累累,却从不恃功傲人,相反却为而不恃,相当的谦虚。
汉飞柔情侠骨想必袭承忠义侯吧。
潘畔有些骄傲与忠义侯世子相识,可心中却也生起了忧心。
当今哪位皇帝不怕臣下功高震主,尤其还有这朝中还不缺乏奸臣。
潘畔忧心道:“那你将来也要成为将军吗?”
慕汉飞不自觉扬起下巴,他望着这一汪江水,道:“自然。我自小便立志要成为父亲那样的将军,肃天下之乱,清山河之浊!”
慕汉飞转头看向潘畔,道:“所以,阿楚,跟着我可是有风险的。”
潘畔粲然一笑,道:“我母亲也自小教导我要清雅正直。可纵观文臣,哪一个又能如此。既然如何,我何不跟着汉飞你一同还这天下河清海晏。”
慕汉飞伸出手掌,“一言为定!”
潘畔也伸出手掌,与之共同为誓,“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