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看着他走来走去,一刻也不停歇地干着活,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或许他的感觉是对的,昨日起裴大哥就有些不对劲。昨晚他回来后两人就没怎么说过话,还有夜里上药的事。今早也是,裴大哥一直忙来忙去,似乎是有意躲避着他。
泥灶上的水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孟冬看着它们不断出现又不断碎裂,耳边是劈柴的声音,他扭过头看了裴应川一眼,捏紧了衣服的下摆。
“裴大哥。”孟冬将瓦罐盖上盖子,起身向他走去。“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何事。”裴应川擦擦额间的汗水,看往他的方向。
“我想在这里牵一根绳子,这样晴天的时候就能把衣服和被褥都晒一晒。”孟冬边说边引着他走向空地那边的树下。
他指了指那两棵相距不远的树,伸出手递来昨夜编好的麻绳。
“好,我来帮你。”裴应川放下柴刀,向着他走去。
他接过麻绳的一头,孟冬拿着另一头,两人相距五步的距离。确认了位置后,裴应川便将麻绳系在了与他胸口齐高的位置。
他拽了拽绳结,确认其不会断裂散开之后便松了手,看向孟冬那一边。
孟冬没有他高,踮起脚来勉强能够将麻绳系在另一端,差不多和裴应川系的绳结平齐。然而一踮起脚他就失去了平衡,怎么也不能把绳子结结实实地系在树上。
裴应川的眼神落在他高举着的双手,而后是他毛茸茸的脑袋,扬起的脸和圆圆的下巴。
时隔这么久,裴应川还记得那日早晨他醒来时看见的,那个高举着双手去够野兔的少年。孟冬变了许多。
他看着孟冬的侧脸,一时失了神。
他视线里的那个人正十分认真地系在绳结,因为一直仰着头,刘海自然地向两侧垂落,露出光洁的额头,曾经眉心那处暗色的伤疤已经消失不见,仍旧是淡色的眉,萤亮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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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吧。”裴应川收回视线,来到孟冬身后,将他未系紧的绳结拆散重新系好。
孟冬退到一边,默默地看着他动作。
还是这样,一句话也不多说。他的心沉了沉。
待绳子系好之后孟冬转身回了草屋,将自己的被褥抱了出来。
裴应川没有再关注孟冬的动作,他要做的事很多,继续忙着劈木柴去了。
吃完午饭他带了两个之前吃剩下的饼子去了窑洞,还同孟冬说了晚上不用准备他的晚饭,他要在窑洞里干活,大概夜里才会回草屋。
孟冬听了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就这样裴应川便在窑洞里忙活了一下午。这窑洞之前被雨泡过,洞口处的土层脱落,他只好把窑洞又向内里挖了一些,这样既能保温,也能防止门口泥土滑落后窑洞裸露出来。
他挖这窑洞完全是为孟冬准备的,因此内里的空间只够一个人活动。他再次来回走了一圈,确认尺寸。
思量了几秒之后,裴应川决定内里的空间还要再扩大一些,以免日后东西一多,窑洞里走不开人。
因此他便去了村长家里借了锄头和铁锹,开始了辛勤挖洞的工作。直至天黑时他才停歇下来,留出休息的时间。
窑洞里用以照亮的油灯快要熄灭,火光越来越暗,裴应川端起来拨了拨灯芯,又将身上的泥土拍打干净,确认自己衣衫整洁之后才掀开了草屋的帘子。
草屋内静悄悄的,他放轻了动作,取了灯油便离开了。
帘子另一侧,久久未能入睡的孟冬听到他的动静立刻坐起了身,他想问裴应川窑洞是不是已经挖好了。然而在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只听帘子一响,裴应川又离开了。
响声停熄,孟冬静静地坐在火炉旁边等了半刻,仍未见他归来。
如此过了十来日,裴应川一直在忙窑洞的事。若说之前窑洞只有个大概雏形,现今已经有模有样了。
虽说火炕他没见过,不过为了修这火炕他特意去请教了村长和村里的泥瓦匠,琢磨了一天后才决定了如何将火炕建起来。
原先他计划的是直接将窑洞下方的土层挖开,留出烧火的地方和通风的烟道,然而村长告知他那样过不了一段日子土层就会被烤干烧裂,最后整个坍塌。还是用泥土和稻草做成土坯,搭好框架重新砌一个比较耐用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