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二零一七年。
王衿伶,望海王家这黑色土壤中,用恶毒浇灌的种子,长出的会是甜美的果实吗?还是更加恶毒的其他什么东西,亦或是在成长途中被抹去棱角,被生生折断骨朵。而最终,她跨过了名为父辈的大山,从原生家庭中杀出重围,给出了最终的答案:她是娇艳的玫瑰,带刺,难以接近,而且并非只一朵在风中摇曳,其根须攀附在望海之中,并无边蔓延。
等到陈庭汉意识到,她究竟成长为什么样的存在时,已经是陈庭汉追随她的脚步,进入大学校园的以后的事了。
一年时间,他终于拨开迷雾的一角,拼凑出周劲维、程军死亡的真相,并发现一切都与王衿伶息息相关,陈庭汉近乎崩溃了。
在那之前,王衿伶一直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王凯父权压迫下的受害者,钟音华在她身上寄托重压的承受者,饱受暴力事件折磨的可怜女孩,这些身份换来的是陈庭汉的鼎力相助,他的分析直接带着周劲维走进了死胡同,为了“保护”王衿伶,老周以身涉险,最终身死。
这笔血债,陈庭汉算在了自已头上,也算在了王衿伶头上。
所以他才会追到学校里,除了心中未泯的“救赎”情节,还是要向她讨一个说法。
然而,再次见面时,王衿伶好像并不在意这个问题,望着陈庭汉成熟些许的脸庞,心中只有柔情。
只是,大学入学后的一年时间里,她都从未正面回答过陈庭汉的任何问题。
直到一年后,她悄咪咪给陈庭汉准备了一份大礼。
王衿伶让人开着车,悄咪咪地将他带到了一处公寓楼中。
“穿着鞋进来吧,没关系的。”
她踩着高跟鞋,领着陈庭汉进了房子,说道:“如果你不嫌弃,以后在校的时间,你都可以住这儿,很安静,绝对不会有人打扰。”
“那边的房间是你的,平常休息睡觉用,你喜欢的电脑和游戏设备,我都让人布置在了另一个房间,嗯,是你一直想要的电竞房。”王衿伶说道:“我到现在还记得,高中时候你第一次请我吃饭,就是在网吧点的盒饭。。”
“你居然还记得。”陈庭汉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道:“受宠若惊了。”
“客气什么,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王衿伶笑着坐在沙发上,风情万种地说道:“只要你想,房本上也可以写你的名字。”
陈庭汉惊讶万分,抬起头来发现对方似乎并非说笑,随后问道:“为什么?这太贵重了。”
王衿伶很认真地说道:“你可能自已没有意识到,但有你陪伴度过的高三最后一年,以及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甚至可以说,那是我人生的起点。”
两年时间,她完成了蜕变,从神态、语气到衣着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因为陈庭汉低着头,最先看到的是她的高跟鞋和包裹着丝袜的脚,觉得冒犯,挪开了目光,随后又觉得有些没道理,他可是来兴师问罪的,不应该畏首畏尾,也不该吃她的好处。
只是,这样的场景一年以来发生过太多次,接触的越频繁,他心中的愤怒就越会积累。
陈庭汉知道,有些问题一旦挑明,两人便是不死不休了,所以他绞着手指,那些问题却迟迟没有脱口。
然后王衿伶站了起来,坐在茶几上,离他更近了一些,主动说道:“你从不主动来找我,似乎也很不愿意跟我说话。”
陈庭汉轻声说道:“有什么好说的,如果我不曾关注你,就不会费半天劲考到离望海上千公里的这所学校。
不过,确实没有想到,只是一年时间,你的穿衣风格就变化的这么大,还在读大学呢,穿得像个都市白领。”
王衿伶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她脱下高跟鞋,双腿交叠并翘起,裹着丝袜的脚板搭在陈庭汉大腿上,小声说道:“出席活动嘛,要穿得正式一点。”
陈庭汉身体一颤,抿着嘴唇,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为什么不像高中时一样加入学生会?”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按原来的轨迹再做同样的一件事第二次,是班上的活动,你知道的,我习惯让自已过得舒服,习惯把人捏在手里。”
陈庭汉忽然抬头望着她,一言不发。
王衿伶娇笑起来,挑起陈庭汉的下巴,说道:“看看,多可怜的眼神,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我告诉你,你是个例外。”
陈庭汉蕴着讽刺,笑道:“我凭什么是个例外?”
“因为人是惧怕孤独的生物。”王衿伶忽然说道:“我控制一个人,那这个人就注定无法正面靠我,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崇拜是距理解最远的距离。你可能会觉得我傲慢,可我当真切肤地认为,这个世界,在思想上能理解我的人并不多。
而你恰恰好是那其中之一,也是第一,能有一个人一直看着我,一直了解我,是人生最大的幸运?”
陈庭汉突然抓着她的脚踝,用上了不小的力气,恨声道:“那你理解过我吗?”
“我理解。”王衿伶任由他欺侮,平静地说道:“很可惜的是,虽然你不会仰头看我,却反过来当我是个需要帮助的可怜人,这让我很恼火。”
“所以我不会给你任何解释,不管你怎么看我,我现在都只会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机会?”陈庭汉不可思议地看着王衿伶,怎么也没法料到,她竟会反过来给他机会。
“是的,机会。”王衿伶站着起来,手指顺着大腿,褪下长袜,将其搭在陈庭汉的肩上,那之后是身上衣物,一件接着一件,最后展现在陈庭汉面前的,是一块无瑕的白玉,没有任何瑕疵。
“要么被我踩在脚下,要么和我走在一起。”
反应过来时,王衿伶,这朵玫瑰深埋于土壤下带刺的根须,已经死死缠在了陈庭汉身上,撕碎了他的理性。
那时候,他竟真的在心中为王衿伶开脱,把一切蝇营狗苟和血海深仇都与她撇开,最后虽然妥协于理性,却仍然没有战胜欲望。
无论陈庭汉怎么为自已掩饰,王衿伶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他爱她,于是他就不可避免的犯下了他人生中最难以启齿的错误。
他甚至极为愚蠢的把选择权交给了命运,认为如果这次之后,两人有了爱情的结晶,那他就愿意放下所有坚持,甘愿跟着王衿伶淌进那条不归路里。
处男初经人事,真是幼稚的惊人。
也不知该说遗憾还是幸运,在大床上醒来后,他抚摸着王衿伶光洁的脊背,随后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她也并未回头,两人最后仍是背道而驰,人生却终于死死纠缠在一起,再无法分开。
陈庭汉是个很少把“假如”挂在嘴边的人,但是那之后,他罕见的去想,如果重新来过,他还会犯同样的错第二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