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火把的光焰在风中颤动,贺砺拉着孟允棠隐入火光找不到的阴影中。
“做什么呀?”孟允棠正踮着脚看跳大傩呢,骤然被他拉走,忍不住问道。
贺砺竖起一根手指在面具的嘴巴前面,“嘘!”
孟允棠跟着他悄悄来到院落一角花香四溢的腊梅树下,今晚没有月亮,但在不远处的火光映照下还是能看到这株腊梅树高大繁茂,枝条上开满了密密麻麻的花朵。
贺砺伸手就要折花。
()孟允棠忙拉住他道:“这是宫中之物,不能折。”
贺砺道:“这不是皇宫,这是皇城,后头才是皇宫,折一枝不要紧的,给你拿着玩。”
孟允棠紧张道:“我不要,我们还是走吧。”
贺砺正要应声,远处传来一句喝问:“何人折梅?”
贺砺抬头往声音来处一看,一队皇城禁军正向这边跑来。
“左右被冤枉了,不折白不折!”他跳起来折下一大枝腊梅,拉着孟允棠就跑。
禁军在后头追。
孟允棠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紧张得心都快从胸腔中蹦出来。
贺砺拉着她这一拐那一钻的,很快又混入了跳大傩的人群中。
禁军们追到近处,不见了两人踪影,想着不过是一枝花,不值得大动干戈,也就算了。
孟允棠在人群中探头探脑地往来路那边看,见禁军们走了,才松了口气,埋怨身边的贺砺:“吓死我了!”
贺砺在面具后笑道:“胆小鬼!”
孟允棠不服气,脱口道:“我是胆小鬼那你是什么?采花贼?”
贺砺愣了下,看看手中的腊梅,发现自己此刻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采花贼,一时乐不可支,笑得直捂肚子。
孟允棠见他笑得那样,想想确实挺好笑的,便也跟着乐起来。
最终贺砺将那枝腊梅藏在他的大氅里带出了皇城。
出了皇城之后,人群就散了,贺砺带着孟允棠来到宣阳坊的坊门前,将腊梅递给孟允棠,摘了面具交给身后跟来的仆人,又从仆人手中拿过一只精美的小布包,挂到孟允棠的脖子上。
“包里装的是糖,还有一串手链是新年礼。”他道。
孟允棠也摘下面具,有些内疚道:“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
贺砺看着夜色中她皎若明月的脸蛋,目光上移,从她发髻上拔下一只小小的蝴蝶银簪,道:“这只簪送我当新年礼好不好?”
孟允棠看着他手中的蝴蝶发簪,道:“你是郎君,要发簪做什么呢?”
“做镇纸。”贺砺道。
孟允棠想起他说过明年要读书的话,若是拿她的发簪做镇纸,岂不是每次写字的时候都会想起她?
她又羞了起来,垂下小脸,轻点了点头。
“走吧,我送你回家。”贺砺将发簪握在手心,重新牵起她的手。
两人刚走进坊门,便看到孟扶楹带着大队的家仆急匆匆迎面而来。
“阿爷!”孟允棠开心地喊了一声,松开贺砺的手向孟扶楹跑去。
贺砺掌中一空,顿时觉着心中也空落落的。
孟扶楹俯下身一把接住孟允棠,愧疚万分心有余悸道:“吓死阿爷了!”
“阿爷别担心,我遇见了临锋哥哥,还与他去皇城玩了一圈。”孟允棠道。
孟扶楹牵着她过来向贺砺道谢。
贺砺眼睛看着孟允棠,对孟扶楹道:“孟公无需客气,应该的。”
孟允棠也看着贺砺。
细雪纷飞,掩着他清俊的眼眉,他真的好好看。
孟允棠的心又开始跳了,懵懵懂懂的,想起了方才梅子糖在舌尖化开的酸甜滋味。
回到侯府三房院中,周氏知道了事情经过,又把孟扶楹臭骂一顿,然后催两个小的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拜年。
孟允棠梳洗过上了床,才把布包里的东西倒在枕头旁,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糖,有些吃过有些没吃过。
糖堆里有个粉色的绣着腊梅花的小荷包,荷包里装着贺砺说的那条手链。
手链是用红线夹着金丝编织成的,上面串着玛瑙珠子,珊瑚花,玉如意,还有一只纯金的小羊。
看着这条手链,孟允棠才反应过来,明天她就十二岁了,明年是她的本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