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修斜了海浪一眼,瞥见这个从来不知羞耻两个字怎么写的家伙脸上还残留着红通通的唇印,西装里的衫衣扣子解得露出大半个肌理结实的胸膛,明晃晃种着数个“草莓”。
“你节制点。名字里有浪字,不代表你就真的要放浪形骸。”卫修淡淡地说完,接过酒瓶只喝了一口又还给海浪。
“兄弟,”海浪趴在露台栏杆上,一只胳膊搭在卫修肩头,摆出苦口婆心的架势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咱们这好日子你知道还剩下多少?说不定道叔明儿就成了牺牲品,海天园关门大吉……”
卫修木着脸,身边这家伙一天不说三次海天园关门大吉就好像会死一样,这种老调常谈他已经能做到充耳不闻。
“死人,一大早起来就说些晦气话,闭嘴吧你!”推着餐车路过的海缎一巴掌拍在海浪屁股上,拈了块点心塞进他嘴里。
海浪噎得直翻白眼儿,好容易才咽下去,冲着海缎的背影嚷嚷:“你比我晦气多了,一大早就咒我死。”
海缎扭脸不客气地送他两个大卫生眼,哼哼着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个千年祸害且有得活,我就是咒你几句怎么了?”
海浪立刻一本正经地对卫修说:“卫修,你可是咱们公认的好人种子,小缎骂你不长命。”
“滚。”卫修受够了这油嘴滑舌的家伙,转身就走。好人?被发好人卡是最可怕的事,他也不想当什么好人。
绕过横放在门口的灵璧石,卫修跟在海缎身后进了大厅。恰恰好,道叔的琴声戛然而止,海纱也摆了个姿态优美的造型收尾,傅虎城的茶已经在倒第二铺。海岸开始鼓掌,哪怕他喜欢的是西洋音乐,对国乐其实一窍不通。
卫修挨着傅虎城坐下,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傅虎城剜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牛嚼牡丹。”他自己小口啜饮香茗,陶醉地眯缝起眼睛叹了口气,喃喃说,“好茶。”
“上星期至少有两拨人试图潜进园子里,我上次的建议,希望道叔能再考虑。”卫修正在喝一碗浓稠喷香的小米粥,嘶哑声音好似道叔失手弹错的琴音。
他面无表情,颊边酒涡却随着每一次吞咽若隐若现。不得不说,这张俊秀娃娃脸和深甜酒涡绝对让他的冷酷减分。
海道正在喝茶,腾腾热雾遮住了他的小半张脸颊。他微眯着细长眼眸,仿佛没有听见卫修的话,一径吸着清淡茶香。以他为中心,六个人坐在他两边列席分食。每人占据一张古色古香的案几,几上摆满丰盛食物。
向来例会只在饭后进行,今天卫修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在所有人还没放下筷子之前开了口。而除了他突兀的建议,其余人都安静地吃着早餐,就连一向不安份的海浪都保持了诡异的沉默。
直到所有人吃剩下的食物都放在餐车上被侍者推走,海道心满意足地擦干净嘴巴,这才慢条斯理地问:“小缎啊,绵绵什么时候过来?”
他的声音听来暖意十足,就仿佛刚从寒冷户外进屋时饮下的热茶那样熨贴人心。可这是一种能骗人也经常会奏效的声音,如果相信人如其声……等着后悔吧。
海缎坐在道叔右手边第三位,她有些担忧地瞟了斜对面的卫修一眼,对海道笑着说:“我刚才给她打过电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出门了。本来我打算去接她,她执意不肯……”
“随她吧,她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海道淡淡地笑起来。所有人都能从他脸上看清楚近似于喜悦的表情。
“我说道叔,绵绵执事是不是你藏在外面的私生女?”海浪嬉皮笑脸地问,翘起二郎腿,没正形地抖个不停。他身前的海岸回过头狠狠瞪他,他以鬼脸回应之。而他身后的海缎也忽然轻轻咳了一声,他扭头抛了个媚眼,还不忘了给海缎身后脸色漠然的海纱热辣辣的飞吻。
“你觉得她长得很像我?”道叔靠住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吃饱了不愿动弹的样子。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很感兴趣,期待地看向海浪。
海浪嘿嘿笑着,没有回答。除了卫修,所有人都或响亮或低沉地笑起来,就连海纱也露出一个轻浅笑容。
在场所有人或者亲眼见过海绵,或者看过她的相片,大家都不认为海绵的五官轮廊有和海道相似的地方。固然,海绵长相清丽,算是小美女一枚,而已过不惑的道叔依旧英俊,但要说两个人有血缘关系,单从外表还当真看不出来。
可是,如果绵绵不是道叔的私生女或者什么别的亲戚,怎么可能平步青云跃居海天园决策层?她凭什么?在场之人都很清楚,道叔不可能因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任命海绵为执事,卫修不会例外。
“好好带她。”等大家笑完,道叔轻描淡写地吩咐。心中仍然存有疑惑的几人看出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此岔开。他们很聪明的没有谈及工作,道叔的意思大家都懂。
八点半左右,通话机里响起海绵到了楼下的禀报。海缎起身迎出去,出了门等在楼梯口。不一时,她先看见道叔的生活助手朱紫小姐徐徐上楼,换上了海蓝色执事套裙制服的海绵跟在后面。
和朱紫打了个招呼,海绵也道过谢,二人目送她离开,海缎这才亲热地和海绵并肩往大厅走。她压低声音说:“大家都在里面,等你到了开会。”
海绵别别扭扭地踩着高跟鞋,幸好穿着一步裙,步伐不能太大,她走得还算稳当。听见海缎这样说,她腼腆地笑笑,没有接话,长发因风飘拂,她的眼神平静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