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出早操的习惯,常常天没亮就在场坪上舞刀弄棒,眼下他正要换衣沐浴,要是大人再晚来一点,赶上他睡回笼觉那会儿,就是天塌下来了,属下都不敢吵醒他。”
周斯通脸色僵凝地道:“李将军睡个回笼觉,一般得睡到什么时候?”
“难说,近来大营里无甚要紧事,将军睡到晌午都有可能。”
祁律将人领进屋里,隔着一扇木雕麒麟的绢素屏风,他朝内室行礼道:“启禀将军,京兆府的周大人求见。”
“下官有要事奏请将军,还望将军指点一二。”
周斯通自有他的一番思量,那箭毒半日可解,若是李元绪这一觉睡过去,等他醒来便无法排除他的嫌疑。
是以才要在箭毒发作的这个时间点,非要见到李元绪不可,为的就是试探他是不是偷账本的贼。
谢兰若坐在梨花圈椅上,拿着面巾拭手,妇人婆子们进进出出地往浴桶里倒水,她拿捏着腔调,学着李元绪那般说话:
“刚刚晨练了一个时辰,浑身汗淋淋的,身上的臭气能熏死个人,恕我失礼,不便面见周大人。大人遇上了何事,急着一大清早地赶了过来?“
像!太像了!
要不是祁律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谢将军,听了这个声音,他都会信以为真,那轻佻的语气,散漫的腔调,游离的分寸感,简直就是拿捏了将军说话的精髓!
周斯通压下心头的重重困惑,直言道:“这事说出来委实丢人,身为京师府尹,下官的宅子里竟然遭了窃,连夜追捕着三个毛贼,还让他们趁机给逃了,御史要是参上一折子,下官这乌纱帽可就难保了。“
“京师城里竟会发生这种事,”谢兰若惊疑道,“周大人眼下最要紧的,难道不是尽快将贼人捉拿归案吗,怎会有空跑到我这里来。”
周斯通苦苦地皱起了脸,“将军所言甚是,下官昨夜将三个毛贼围困在了深窄巷里,逐一排查了各门各户,结果一无所获,下官实在是想不通他们能逃去哪儿,难不成插上翅膀飞了?”
谢兰若冷嗤了一声,“周大人查遍了整个深窄巷,就差将军府没搜查,依大人的意思,莫不是怀疑我府上窝藏了那三个贼人?”
“下官不敢,”周斯通梗着脖子道:“只是那三个毛贼太过于狡猾,下官生怕他们潜入府邸对将军不利,是以提醒将军多加防范,不敢有半分搜查的意思。”
“难不成周大人以为,将军府会和贵府宅子一样,轻易地让人窃了去,然后沦为京师的笑柄?”
周斯通被她驳了脸面,没法再呆下去,他告辞道:“下官的心意已达,便不扰将军歇息了。“
“祁律,送周大人出门。“
“是,将军。”
谢兰若透过绢秀的屏风目送他出去,直到人消失在门角,她绷紧的神经才松了下来。
她挺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经意地瞥向床榻,登时吓得瘫软在圈椅上。
“你……你怎么醒了也不吱一声?!”
“周斯通在这里,你让我怎么出声?”
李元绪紧迫地盯着她,一双深眼里意味难明,“谢监门这仿声的水准足以以假乱真,不知这技艺是跟谁学的,又是为何而学?”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