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轼被她说动了几分,“你可以找出来看,不过你看过的案卷,我都要过目一遍。”
不得不说这人鬼精得很,谢兰若笑着应承了下来。
书阁里积了厚厚一层灰,她在浩繁的卷帙里翻找着有关冀中县工事的案卷,他就站在门口,透过书架的缝隙,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将筛选出的卷宗拿到公案上,一页页地翻来看,整整一下午,搁置在手边的碧螺春都凉透了,她都没喝上一口。
谢兰若在暮色将晚时起身告辞,殷轼看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声追问道:
“谢将军有什么发现?“
“隐隐有了个猜测,不太确定,还是不与小公爷说为好。“
他就知道会这样。
等人走后,他拿起案上的卷宗,找到她看得最多的那几页,粗略地扫一眼下去,发现全是近十年来工部出过事故的案件详述,无一例外的,死伤的全是冀中县的工匠。
夜色尽黑,殷轼骑马回到了国公府,甫一踏进前院,就见院子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长公主坐在前厅里,正冲着丫鬟婆子们大发雷霆。
殷轼进门,摆手挥退了下人,相较于她的怒气正盛,他倒显得清冷得多,“谢家这是将纳彩礼全都退回来了。”
长公主一提起这个事就来气,“谢家如此作践国公府,你还上赶着去求什么亲?依我看,这门亲事不作数也罢。“
“吃亏占理,回头在外祖母面前她也说不了你。”
殷轼对于谢家的这门亲事,近乎执拗地坚持着,“母亲,下次纳彩时再备上厚一倍的聘礼,让谢家理亏下去,总有他们在外祖母面前抬不起头的时候。”
长公主恼恨地看着他,“你这样让国公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殷轼单单地问了她一句话,就堵得她无话可说,“脸面重要,还是你儿子的前程重要?”
“母亲,别忘了,您是外祖母亲出的,当今的皇上不是。“
这话犹如一记闷棍将长公主打醒。
皇上待她这个长姐好到无可挑剔,事事顺着她的意,以至于她都忘了,当年母后生出来的嫡皇子出生没多久便夭折了,母后伤心过度,父皇这才抱了良妃的儿子过继给母后抚养。
这孩子便是如今的宣景帝。
“外祖母是先丞相之女,朝中重臣大多受过先丞相的荫蔽提拔,越是这种根深蒂固的关系,在皇上有心收拢权势时,越是要连根拔起,母亲难不成以为,皇上对外祖母没有一丝防备?”
长公主听得又惊又怕,“这和谢家的姻亲有何关系,别忘了,原先可是你看不起谢家的。”
“那是我看走眼了。”
殷轼认栽道:“若不是李元绪这次从漠北回来,受到皇上如此地器重,我还不知道皇上倚仗的是北师军。“
谢老将军征战沙场历练出来的北师军,在一众老臣的眼里,它就是谢家军。
而谢家并非绝户,尚有个文武出众的嫡长孙在撑着门楣,谢兰若将来高升官位,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后知后觉地悟了,然而那时的长公主已经刁难了谢家,是以谢家找到太后娘娘退亲时,他一改之前的作派,无论如何都不肯退掉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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