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珠——風弄竹聲,只道金佩響。
齊韞——月移花影,疑是玉人來。
「上上吉簽!娘子郎君實乃天上地下,珠聯璧合的一對啊!」
在老漢的高聲讚嘆中,夜幕驟然炸開鋪天絢麗的煙花,四周燈火輝煌,人影散亂,一聲高過一聲的爆響蓋過耳邊跌宕不休的笑鬧聲。
此間,唯余執簽對望的二人。
第18章奔逐
掠影殘光紛飛,落下一地冷卻的灰燼,熱鬧的人聲遠去,燈火闌珊漸歇。
付奚尚且陷在驚疑當中,好久才喃喃出聲:「你們?良緣?」
笑話,裴子戈和他是良緣,都不可能和這沈氏女是!
算命老漢只當沒聽到他這突兀的問話,伸出食指,指了指頭上的幡,「在月老廟吃過香火的紅綢,郎君可要為娘子買一條,討個彩頭?」
幡下密密的綢早已順著寒風拂向這對璧人,籠罩一層濃郁的艷,青年聞聲不語,只是低垂著眉眼,仿若百子帳下溫和卻去婦合歡扇的郎官。
但見他放下手中籤,抬起眼帘,顯現與之相反的淡漠神色,涼涼啟唇:「卜數隻偶,怪力亂神之言,不必當真。何況——」
「我與這位娘子,只是陌路之人。」
老漢不強求,開始低頭拾掇物甚。要走時,他伸出枯瘦的手掌,朝沈懷珠道:「小娘子,能否把簽還於鄙人?」
沈懷珠恍恍回神,交出竹籤,望著老漢背幡離去。
付奚心下微松,心說這裴子戈還算留有分寸,沒徹底昏了頭,倘若他應下這道簽,占了這沈娘子婚嫁的姻緣,才是真的無法收場。
只是這話未免難聽了些,付奚清了清嗓,將欲開口緩和氣氛,忽聽一聲清稜稜的嗤笑聲。
沈懷珠眄視著面前人,聲音冷的像淬了這冬夜寒冰,「恕懷珠愚鈍,實在不知在何處得罪了齊小將軍,想來將軍高風亮節,自不願同我等叛賊逆黨相糾纏。我便不自討沒,惹你生厭了。」
「在幽州,我先蒙你相救之恩,後在崖壁,我亦對你以命相護,換來調去,這情分當是抵清了。您既已承諾高抬貴手,護送我平安到達隴右,便請將未送出去的信物歸還,至於何時啟程,我不做催請,只望您能信守諾言。」
「待此番事了,」她退後一步,與他拉開距離,以同樣的話回他:「你我陌路。」
「好。」齊韞應。
他這不咸不淡,無關痛癢的樣子讓沈懷珠心中惱意更甚,再不多說什麼,撇下他們二人,自行離去了。
付奚看看齊韞,再看看那已然走遠的纖細背影,猶豫道:「她一人……」
「會有暗衛跟上她,不必擔憂。」齊韞卸去作偽的淡然,連聲音都透著疲累。
付奚道:「你又何必說如此絕情的話,怪讓人傷心的。」
風中傳來一聲嘆息,又隨之飄蕩著零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