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凉凉在瞥见黎疏的时候,笑意便停了下来。
少年的他,正站在队伍后方,冷然抬起头望向讲台上的校长。他的皮肤白皙,始终没有太大情绪,在察觉人注意他时,才瞥过一眼。
学校里音箱颇是劣质,星期一早晨七点的校长讲话,总是伴随着两三层的回音,总要隔几秒后才能听清楚具体的含义。
不过有没有回音,大部分学生都不会实质性仔细聆听校长讲话的内容,那些都听得让人耳朵生倦了。
高二的学长学姐穿着整齐白色校服,在庄严的国歌中升起国旗。
于凉凉抬起头,注视着朝阳中缓缓升起的国旗,雄浑而鲜艳,像是绚烂的野花,是种新生。
从进入高中碰到他以来,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讲过。
一句都没有。
即便他们在同个班级。
回到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语文课代表林喻便说要收上周布置的作业,班级内一下怨声载道,窃窃私语。
林喻在讲台上不耐烦地用书本拍了拍桌子“够了啊,同学们,一个周末的时间还不够啊,还想咋地,要自行车啊”
她说话总是很逗,于凉凉轻轻笑,掏出自己的练习册黎疏从教室走进来,瓷器的皮肤,仿佛自带微光,身姿高瘦挺拔,俊酷的面庞总是没有情绪,也因此,女生无法不用眼光注意他。
这个年纪的女生不就喜欢酷酷的男生么。
她以前也是呢。
于凉凉低下头,走到最后一排开始把语文作业收上来,为了减轻课代表的压力,她刚被任命为这一组的小组长。
黎疏坐在她这列倒数第二排,收完最后一名的不交作业大王的空白练习册后,她停在他座位边。
这是她第一次同他说话。
或者说,不需要说话,于凉凉只是晃了晃手中的练习册,示意。黎疏拿出作业本递给他,于凉凉便走到倒数第三个人身边去是的,可以不用说的。
是的,最好不要有任何交集。
是的,这辈子,她不想再跟他产生联系。
不知道是上辈子投胎的她忘记喝孟婆水,还是她这辈子能够回忆起以前的事,在她生长起来的十几年,她66续续地回忆起了些不应该有的东西。
一段漫长而短暂的人生旅程。
起先,她以为这是自己做的一个梦,或者青春期脑海里无意识编织的故事,故事编织得很逼真,她每每回忆起来,总觉得胸口闷疼。
直到,她遇见了他。
和梦里的长相一模一样,性格都相似七八分。才惊觉,那不一定是个梦。
梦里的自己好像就是真实的自己,那些疼痛和难过都切切实实生过,才会如潮水般周而复始在她胸口里汹涌闷捂。
倒数第四排的男生还在睡觉,于凉凉小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见他无反应,便再次小心地拍了拍他的肩“张汝龙,起来了。”
张汝龙不耐烦地蹭了蹭肩膀。
“要交语文作业。”
张汝龙闷声闷气“没有。”
“上周五的,不管写了多少,都要交上来。”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收不齐作业,便完不成任务。于凉凉站在他旁边好一会儿,又问“马上要上课了,你别睡觉。先把作业本给我。”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他妈听不懂啊”粗狂的男生突然一句暴喝,转身不耐烦地踢了下桌子,眉宇间尽是戾气。
四面八方瞬间全部挪过目光来。
于凉凉没有再说话,绕过他,前往收前面一人的作业。张汝龙撕下纸,揉成团,直接扔向于凉凉的腰窝,不悦道“八婆”
有点吃疼。
也不是第一回见识,于凉凉很平静,也没有生气,捡起纸团,扔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
收完前面人的作业,点数清楚,便只差张汝龙的了。
林喻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问“张汝龙不肯交作业”
“嗯。”于凉凉点了点头,“他大概没做。”
林喻当即就生气,拿着所有练习册走到张汝龙身边“全班就差你一个人的作业本了,你要我告老师吗”
“你有本事去告啊。”张汝龙不甚在意。
“你就算不交,也别骂人啊,尤其是女生,不懂礼貌的啊”
“你们这些女权婊,天天女生女生的,以为很了不起啊。”张汝龙当即站了起来,用一米七六的个头俯视一米六的林喻,充满蛮横的气息,“信不信我打你”
身型高大而长相凶狠的男生对于矮个头的女生来说,天然有着巨大的压迫力。
她不得不小退一步看他。
于凉凉连忙过去,安抚住林喻“没事,我们先交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