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乱的拼图被逐个归位,仿生人杀手的目标是佩金斯,而佩金斯的目标是康纳。
康纳当然很清楚佩金斯对他的敌意,从史特拉福大厦开始,甚至更早,从他离线模控生命之后,只有汉克一直被蒙在鼓里,好一个大傻瓜!
以汉克对康纳的了解,他绝不是会束手待毙的那种人,几个月的时间,康纳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
汉克在沙发坐下,或者说跌坐进沙发里,他需要冷静下来,他需要思考。
“安德森副队长,你之前说,有件事需要我做?”赛门没再提关于佩金斯的猜测,他显然也有自己的调查计划,并且不打算跟安德森副队长合作。
汉克收起一团乱麻似的思绪,清了清嗓子:“我在追查一个案子,咳,但是线索在一辆□□上断掉了。”
“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怀疑,被套的车牌是从官方系统里筛选出来的。”
“比如联邦调查局?”
“或者警察局。”
“我明白了。”赛门点点头,“我会想办法查出来所有跟那车牌相关的电子痕迹。”
汉克把车牌写给他,犹豫了一阵,然后说:“嘿,赛门,听着,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我,随时联系我,好吗?”
赛门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了,闻言立刻站住,看着汉克说道:“事实上,我的确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汉克感到他刚才是在自找苦吃。
“康纳究竟怎么了?他只告诉我们他从你这里搬出来了,但我能看出来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赛门望着汉克,看上去真诚而忧伤,“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呃,这很难说……”汉克忽然意识到赛门作为仿生人,或许真能解释那晚的事,他想了想,开门见山地说,“佩金斯在暗处布置了狙击手来威胁康纳,然后把一个仪器插到了他前额上,还有,让他解除了人造皮肤层。”
“什么样的仪器?”赛门追问。
“金属仪器,一端是柱状,长短粗细跟W3战术手电差不多,另一端伸出几根很细的机械臂,像蜘蛛脚,抓在、抓在康纳前额上,然后……”汉克哽了一下,用力清清嗓子,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然后,他就停住了。”
“停住?”
“没有动作,没有说话,不再眨眼,目光失去焦距,我说的够清楚了吗?”当然,他还能说得更清楚,那几秒钟,康纳整个人灰扑扑的,看起来就像是……死掉了,而站在那里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塑料躯壳。
赛门点点头,转而问:“是哪种接入?”
汉克皱眉:“什么?”
赛门沉吟着,问:“那些蜘蛛脚插进去了吗?有没有釱液渗出?”
“没有。”
“这个仪器有没有闪光?”
“有,闪蓝光,频率很稳定。”
“康纳的指示灯是什么颜色?有闪烁吗?闪烁频率什么样?”
“……他把指示灯拆掉了。”
“什么?”
“你听到我的话了。”汉克努力忽略喉咙里硬邦邦的感觉,他捏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把那该死的玩意拆了。”
“好吧,这下判断起来会更难一点,不过我猜,大概是某些核心程序被覆写,那之后康纳都有哪些表现?”
“他跟佩金斯离开了。”
“走路?坐车?还是直升机?”
汉克翻了个白眼:“这有区别吗?”
赛门冷静地回答:“如果是走路,他的动作、步速、步长和平时有不同吗?如果是坐车,他开车了吗?没有的话,是坐在副驾驶还是后排?如果是直升机,飞机降落的时候,他有没有抬起胳膊挡风?有没有整理衣服?”
汉克愣了愣,他从没想过这么多,但康纳离开的画面就像烙在他脑子里一样,他随时随地都能把它调出来,再一帧一帧地回放——
“是直升机,军用型号,降落的时候……他没抬胳膊,他已经把人造皮肤层褪掉了,头发也是,他的夹克……”
回放画面里,康纳的夹克被旋翼桨叶制造的气流吹得猎猎抖动,他站得笔直,在佩金斯之前攀上绳梯,坚定果决,全程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
从那时起,汉克就明白,登上飞机的不过是个RK800型号仿生人罢了,康纳,他的康纳,被永远留在了底特律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