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妃自从年初的大病后,就被太医交代了,如今年岁已大,不得动气劳累,因而便一直在休养身体,就连宫务也都完全交给了吴太子妃管理,此次听说了女儿随驸马回京,高兴了不得了,谁知女儿刚摆了个宴席,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荣惠公主府上生的事情,众人也是想瞒住她。可今日一早荣惠公主入宫的消息不知为何被吴贵妃得知了,问身侧的小宫女为何公主没有跟她说自己进宫了,进宫了也不带着驸马来瞧瞧她母妃。
那小宫女没有能说会道的嘴,周旋不了几下,就被吴贵妃给问得招了出来。一听说郭宜冉对秦烨下药、意欲爬床反被秦炽给算计了的事情,没多久,吴贵妃就又气得身子不舒适,连连有些头晕。
身侧的裕秀罚了守不住嘴的小宫女,连忙命人请了御医来瞧,自己转身去云容殿请来了薛令蓁。
薛令蓁这边刚起身不久,坐在妆台前,由着雪槿替她梳妆。
秦烨昨日先命人将秦烟送回了太子妃那里,陪着她回了云容殿,那人走时突然回身紧紧一抱,恨不得将她的骨头肌肤都尽数揉碎了,吞到身体里,男子滚热的气息喘息在耳间,令她也忍不住心跳加,脸红不已。
最后秦烨倒是走得痛快,却惹得她满脑子的浮想联翩,睡到床上,点了安神香都毫无睡意,辗转反侧到了半夜时分,才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雪槿同雪松见自家主子不同于以往的小女儿的神色,也不出言打断,彼此间相视一笑,未曾停下手上的动作。
雪槿替她选了一身素白底绣缠枝玉兰花束腰上衫,下则是青色碧波云纹长裙。鸦羽般的髻上各自簪了一对珍珠盘花点金蕊钗子,下坠细致精巧的琉璃蝴蝶流苏,摇摇晃晃,像是在绕着花朵飞舞采花,颇有生趣。脖颈间戴了个白玉蓝琉璃珠璎珞,正中间缀着盈盈润润的一块碧色美玉,宛如一片清润湖水。
这般清新的打扮是极为适合薛令蓁的,身上散着淡淡的花木的香气,让人靠近时,当真便觉得有一种春意袭上心头,也衬得少女娇丽的容颜更显得雅致灵动。
薛令蓁鲜少上妆,只描了描眉毛就好。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喜欢这身打扮,不禁笑道“雪槿还真是一双巧手,什么都会干,就连打扮人的手艺也是出挑得不行。来日你若是出嫁了,我可舍不得。”
雪槿瞪大了眼睛,认真地道“殿下交代过奴婢要护着郡主的,哪里就有因了嫁人就离开的道理呢奴婢和雪松一般,要一直守着郡主您的。”
雪松附和道“就是,奴婢呆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了,不想嫁人,郡主您可不能不让奴婢跟着您了”
薛令蓁笑她二人,道“我不过是怕你们年岁大了,若是有了心仪的人,被我给耽误了。雪桐在宫外可就已经出嫁了。你们可与她差不多大。”
雪桐留在宫外,帮着薛令蓁打理医馆等事,她人生得不错,手艺又好,更何况还是国公府中泰安郡主跟前的大丫鬟,虽不在其跟前任职了,可这身份还在,自己还跟昌国公夫人有一段师徒情分,这样的背景,便是比起一般小官家的女儿都是不差的。待她年纪到了,不少就有人上门替她说亲,最后还是她自己看中了一个薛令蓁庄子上采药的青年,便定了亲,一年前便出嫁了,薛令蓁命人出宫给她送了一份嫁妆。如今两口子都在医馆里做事,日子和美,那青年待雪桐也极好。
雪松笑道“到时候我与雪槿要是想出嫁了,郡主您就费费心了。”
三人正说笑着,忽见裕秀姑姑来了,薛令蓁面色严肃下来,问道“姑姑好,可是贵妃娘娘的身体又出了岔子”
裕秀道“被一个小宫女漏嘴说出了公主府生的事情,如今正气得头晕。奴婢想着每回娘娘头晕,见到了郡主您,就觉得身体好些了,想请您过去陪陪娘娘,待会儿圣上若是有旨意下来,或是公主殿下来了,您在,也好让娘娘的身体精神些。倒是麻烦郡主了。”
薛令蓁眉间带着抹关切,笑道“这有什么。左右我收拾好了,随你去前殿不过几步的路。”
太医方才已经来瞧过了,开了药方子,便离去了。吴贵妃靠在软塌上,身上搭着一床薄被,额头上系着个青色抹额,显得气色不好。薛令蓁上前行了礼,坐在她身边,道“娘娘身体本来就不大好,我和长乐、太子妃娘娘费了心思才将您的身体调养的好些了,您怎么又不听劝动了怒呢”
吴贵妃年老了,总对年轻的小姑娘忍不住心软疼爱,自郭宜冉进宫后,先是依靠的姑母去世,后又被六公主欺辱算计,孤身一人的,吴贵妃也是多加照拂,便是份例,都是比县主的份例多加了一份的。可如今,这郭宜冉却是企图在自己亲生女儿的宴席上对太孙下药,女儿女婿无端就被牵连了进去,当真是引狼入室
“当年蓁蓁和烟姐儿帮了她可不少,她最后还能不记挂着恩情。我就应该警醒些,交代荣惠莫要与她下帖子。”吴贵妃拍了拍薛令蓁的手,不禁说道,女儿女婿是被无端牵连,这事一查就明白,凭着往日的宠爱,也不会被皇帝重罚,只是这对储君下药一事到底敏感,而且为君者生性难免多疑,吴贵妃担忧皇帝和秦烨会因此,而对女儿夫妻二人有所顾忌,日后的日子也就不如以往了。
郭宜冉为了爬床,就能给太孙下催情的药物。若真是得逞了,来日生下子嗣,若是觉得太孙会会偏爱嫡妃,自己子嗣不能继承皇位,再下毒将太孙谋害了,那也不是不可能。皇帝不会想不到这些的。
一想起这,她再是宽和的性子,也忍不住埋怨郭宜冉。
薛令蓁陪着吴贵妃,拿异能缓和着她的身子,陪着吴贵妃用过了午膳,吴贵妃的面色比起早上时,已经明显红润许多。裕秀暗道,这郡主却是比御医还要有效果,自己倒是请郡主来请对了。
午膳过后不久,张德寿的大徒弟,如今在皇帝身前负责传旨的张喜福到了昌德宫,听说贵妃身体不适,奉皇帝的旨意来看望,顺便也带来郭宜冉一事的消息,让吴贵妃和薛令蓁知道。
张喜福摸了摸自己的手心,到现在还有些冰凉凉的。本想着就是云罗县主对太孙殿下想爬床的事情,倒没想到,还牵扯出了当年郭妃娘娘病逝的事情。
“你也不必多礼了,说说殿上生了什么事情”吴贵妃揉着额头说道。
张喜福应了声,道“圣上听说了此事,自然大怒,下旨就要以谋害皇族的罪名将她处死,可谁知,郭县主大喊皇家还欠了她郭家一条命,若要处死她,那也该将祈德尼姑给处死,是她害死的她姑母,当年的郭妃娘娘”
吴贵妃和薛令蓁面面相觑,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几年前郭妃死的时候,六公主也不大,还未及笄呢,更何况郭妃也是她的养母啊,竟也能下得去手。那郭宜冉生得与郭妃有五六分的相似,若是六公主心里有鬼,想要除去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一来自己心安、二来郭家的人死绝了,也不会有人再想着追查此事。
可如今六公主在仙慈庵成了个活死人,时隔多年,哪还有什么证据存下郭宜冉这般说,不过是想让皇帝念着郭妃的一条命,饶了她自己的一条命。
吴贵妃叹了口气“这其中,最无辜、最受罪的,还是了郭妃自己。”
薛令蓁转身问道“那皇上是如何说的呢”
六公主心狠手辣,皇帝是已经亲眼见识过的,郭宜冉说的话,也是有可能的,正好也说得通,六公主为何要对她下手。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皇帝也是半信半疑。
张喜福道“皇上最后也是念着郭妃娘娘及其兄长当年的情分上,饶了郭宜冉一命。只是命人毒哑了郭宜冉,削去了县主封号,贬入奴籍,赐给了安国公为奴妾。至于安国公,被打了十五杖,就罚回了家中禁闭。”
薛令蓁坐在一旁,不由垂眸,想起了初见郭宜冉时,她尚还柔婉亲切的样子,心下一叹。
吴贵妃问道“荣惠和驸马可曾有处罚”
张喜福笑了笑“陛下只说了公主识人不清,罚了公主闭门思过几日,抄写佛经为娘娘您祈福,驸马并未受罚。”
吴贵妃安了安心,罚总比不罚好,罚了,就代表着皇帝和秦烨不会再追究此事,荣惠公主彻底从其中摆脱了干系。
张喜福又将皇帝的赐下的补品一一送上,吴贵妃一笑,命裕秀去将东西收入了库房中,怀里揽着薛令蓁,心中大安。
薛令蓁笑了笑,道“娘娘这下心安了吧。公主无事的。皇上是公主的父亲,素来宠爱公主。烨哥哥也是明事理的人,哪里会有什么迁怒顾忌的呢”
吴贵妃笑道“都说蓁姐儿心细,一言就说中了我的心结。我膝下只有荣惠一个宝贝女儿,最放不下的,也就是她了。”
“如今也就一年多的功夫,蓁姐儿就该及笄了呀。宫中又该热闹了。”吴贵妃摸了摸薛令蓁柔顺的长,抬眼对站在一旁的裕秀道。
薛令蓁眨了眨眼,道“我同陛下和烨哥哥说了的,及笄礼是要回家中办的,我阿娘盼了好久的。贵妃娘娘是记错了吧。”
吴贵妃点了点她娇俏的鼻尖,“你个糊涂丫头。女子十五岁及笄后,便可许配出嫁。你是还可以等几年,可太孙可还能等都二十三了。你也忍心让你烨哥哥继续等下去”
薛令蓁抿了抿唇,垂下了眸子,脸颊上一片羞红,急忙起身道了声告退,回了云容殿。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