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嫣踏上比武场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试。
秦嫣虽强,但她始终只有一个人。
木锯绳断、水滴石穿,即便她身为一位堂堂灵师境强者,论绝对实力,今日只在秦然一人之下,此时也不禁在众人的围攻之下显得有些狼狈了。
要知道,今日她所面对的这些秦家子弟,皆非平庸之辈,而是经历了层层选拔,从几千人中脱颖而出的级天才!
虽然此时的秦嫣仍旧还能昂站在比武场上,但她已经被热汗淋湿了秀,被接踵而至,仿若永无尽头的灵压、武气伤了心神。
她的左肩被轰了一拳,她的脸颊上又多出了一道血痕,她的双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就连她身后的青焱鸟虚影的双眸中,也浮现出了一丝疲惫。
她,还能撑多久?
或许在今日之前,谁也不会想到,秦家族比竟然会变成这番模样。
时至此时,整个秦府仿佛都变成了秦嫣一个人的专属舞台,在肆意向世人展现着她的强大。
洛阳城外的长乐坊甚至已经开出了新的盘口,来赌秦嫣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但让人有些惊讶的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秦嫣在魁一项的赔率却一点也没有升高。
这同样是一件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诚然,在族比开始之前,能够知道秦嫣已经晋升至灵将境的人很少,所以人们也在好奇,是不是长乐坊的人早就知道了这一消息,所以才敢开出关乎魁的赌盘。
可事实上,当秦嫣初战告胜的消息传回之后,长乐坊的所有账房先生都不禁生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感慨还是大掌柜独具慧眼。
虽说在同境之内,灵修之辈是不可能战胜武修的,但这至少让他们看到了那么一丝代表着奇迹的希望。
但很快,秦嫣被其余参加族比的青年才俊针对的消息传来,再度让这些账房先生们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前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经历了如此大起大落,使得两个心理素质稍差一些的账房先生当场便昏了过去。
对此,墨渊倒是显得格外冷静,或者说,从一开始,他真正的底气,就不是来自于秦嫣本人。
此时的他正躺在椅子上,品着上好的竹叶青,看似云淡风轻,但实际上从他那紧绷的眉角便能够看出,此时的这位长乐坊大老板,正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
片刻之后,一位小厮火急火燎地从门外冲了进来,对墨渊急声道:“少爷!洛阳那边有信儿了,有人看到夏公子正在从白马寺往秦家赶去!”
闻言,墨渊立刻翻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在了桌上,沉声道:“再查!务必将消息确实!”
“是!”
……
同一时间,就在距离月华街以东不到二百里的地方,有一座看似幽深可怖的宅院,但凡是洛阳城中之人,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普通的老百姓,在路过这里的时候,都是绕着走的,仿佛朝那府邸多看一眼也会觉得晦气。
更有不少人传言,在那里面的衙差从小都是吃人肉,喝人血长大的,里面挂满了各种各样被风干的尸体,就连用来刷墙用的染料都是用活人的血液稀释的。
在那正门旁的石碑之上,有着缙高宗的亲笔题字:天下大事,无不可裁决!
当然是,也只能是当今天下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权力机构,裁决司。
但谁也不会想到,在裁决司中最华贵的那间屋子里面,却一点儿也不显得幽暗深沉,更没有世人所传闻的那般阴森可怕,反而常年灯火通明,敞亮大气。
顶穹之上一朵巨大的莲花散着灼灼金芒,仿佛有万丈佛光从天而降,普度众生。
而在莲花之下的那方白玉石座之上,有一身形修长的男子紧闭双目,盘膝而坐,脸上写着无上悲悯,似在感叹黎民疾苦。
在他的身前,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人们常说,在修行的世界里面,绝对不能轻看了三种人。
老人、女人,以及孩童。
而偏偏,今日裁决司座之下的三大巨头,便分别应了这三种人。
被程立然毒杀于归京途中的槐安,从外表上看,便与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无异。
除此之外,掌剑使韩儒,便生得一副垂暮之年的模样,看起来竟然比秦小花的年纪还要大一些,浑浊的眼球中带着浓厚的沧桑之意,仿佛已经在这片世界上看过了千万年的岁月风尘。
而掌玦使,上官雪晴,则是天下间赫赫有名的美人,曾被誉为大缙王朝五百年来最完美的女子之一,与百花宗的南鸢瑶、天星院的穆思思,被并列为缙国三大仙姬。
只可惜上官雪晴出身裁决司,所以在世人眼中,不免显得有些惋惜,更有不少人毁其为蛇蝎美人。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韩儒和上官雪晴如此恭敬以待的,恐怕只有三个人。
当今皇帝陛下,春秋书院院长,以及此时正在闭目清修的裁决司尊,秦念。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秦念才终于缓缓开口道:“那个奎木,抓到了吗?”
上官雪晴面若寒霜般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根据曹靖所言,我们的确在现场找到了一些残留的毒液,经过证实,应该是来自北冥寒蝎无误。”
话音落下,一旁的韩儒也不禁开口道:“尊上,以我看来,曹靖的确没有说谎,以他对裁决司的忠诚,也找不到欺瞒我们的理由,所以,您看,是不是将他从黑牢放出来,戴罪立功?”
秦念的面容间带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慈悲意,但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寒彻骨。
“既然他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那么,就杀了吧。”
闻言,韩儒丝毫不敢辩驳,而是诚惶诚恐地将背躬得更深了一些,应道:“是。”
场间就这么突然沉默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秦念缓缓睁开了双眼,双瞳间仿佛闪过了一丝慈爱,对上官雪晴问道:“秦家那边,怎么样了?”
上官雪晴微微颔道:“禀尊上,事情与我们一开始的料想似乎有些偏差,此番在族比上大出风头的,并不是秦然,而是时隔五年之后回京的秦家大小姐,秦嫣。”
“噢?有些意思。”秦念和煦一笑,示意上官雪晴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