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川对于我们家来说毕竟还是外人,我不想将家里的事情告诉他。萧静文也说过越少人知道这件事越好,她不想承受各种不知是否真心的慰问和关心,也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面色蜡黄的模样。
就连夏侑宁说了几次要来探望,都被我拦了回去。
我站在医院的花园里,一只手拿着刚刚医生开的缴费单,另一只手攥着手机,很大声地吼着:
“你不是很厉害,什么都能查到吗?!你还问我干嘛!”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语调里带着点无奈:
“你不让我知道的事情,我会尊重你的隐私。”
花园里许多人都向我投来疑惑或是好奇的目光。我站在原地,抿了抿唇,很小声地对电话那边说:
“对不起,刚刚是我有点激动了。”
柏川说没关系。
柏川承诺过的事情向来是说到做到,所以我相信他确实没有去查。
后面我们见过几次面,我总是在不能对他发火,和实在控制不住情绪之间来回横跳。我知道对他发脾气是完全没道理,完全不合理的事,这么做也会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
然而柏川对我好像有着用不完的包容和耐心。
在我深夜把他叫醒,说睡不着想去看海的时候,他什么都不会问,拿上车钥匙牵着我的手就出门。驱车一个半小时以后我们到达了海边,下车后他把我抱到车前盖上,随后抱着我的腰,头靠在我的胸前。
他什么都不看,好像只是在听我的心跳。
我看了会大海,又仰头盯着天上的星星,手指无意识地玩着,卷着他的头发,问他:
“怎么样才能更好的面对和迎接死亡呢?”
柏川环在我腰上的力度紧了紧,片刻后回答:
“当你意识到所有人终将会有这一天的时候。”
“我知道所有人都会”我玩他头发的动作停滞了一会,“可是我就是觉得很难接受。”
“音音,不是在你身边的所有人,或者其他,都会一直陪你走到生命的终点,包括我,包括两只狗,”柏川仰起头,我也看向他,他眼睛里好像倒映着几颗星,“你只要知道,无论陪你到什么时候,爱与时间等长。”
有一次我以为他睡着了,深夜抱着两只狗去阳台哭了一会以后,回头发现他就靠在阳台门边,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目光混合着哀伤和无措,但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看我心情稍微平复一点,让我小心不要着凉,随后递来一杯温水,又问我想不想吃蛋糕,他可以现在去买。我破涕为笑:
“都凌晨了,你去哪里买啊。”
他擦了一下我的眼尾,故作轻松地回答:
“你想要的话,我就一定会有办法。”
柏川接受我一切合理或者不合理的发泄,在最后将我抱进怀里,轻轻抚摸我的脊背,告诉我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变好。
有的时候我觉得他像沉默的山,只要我愿意出声,总是能听到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