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傻?以为说这么两句我就会轻易放弃,然后选择去死,把身体让给你?”
丛山深被戳破心思,尴尬不已,“咳咳,瞧你说的,我就是替你感慨两句。”
何月明笑道,“谢了。你既然有这份心意,不如帮我个忙。”
丛山深当仁不让,赶紧表态,“是不是要我帮你吃了那小娘们,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何月明不解释,换了套黑衣服,起身出了门。
……
时近午夜,街上黑漆漆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寒夜的冷风夹着雪粒子劈头盖脸打在脸上,何月明像是一个夜晚行走的鬼魂,满脸冷漠,悄无声息。
这是去许世宁家的路。她从小走过无数次,熟得不能再熟,但从没有一次是今天这样的心情。
丛山深远远看见许府的牌子,心中豁然开朗——嚯,这是要先去杀了狗男人啊。
有意思,先前这女人还一脸义正词严跟自己约法三章,不能乱杀人,尤其是无辜的人。而现在出尔反尔的也是她,仅仅为了自己喜恶,便决定了另外两个人的命运。所以说人性啊,真是复杂而多变。但凡有一点能力在手,都能做出平常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丛山深并不打算评判何月明,因他自己就是一个单凭喜恶做事的人,所以也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
何月明绕到大宅后面,抬头望向高高的围墙。丛山深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心知肚明,嗖的射出细细透明的藤丝挂在墙头上。何月明便轻巧地攀墙而上,轻手轻脚地翻了进去——在山中打猎的那段时间将她的身手磨砺得越发敏捷矫健,根本没有引起护院的注意。
何月明轻车熟路地走到许世宁的房间外,推门而入,房门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个时间点,许世宁早已睡下了。借着窗外的月光,何月明静静凝视着他清秀瘦削的脸庞,心中滋味复杂。
其实她内心远不像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又是恨又是气,又t?是委屈又是心酸。恨他连三年的时间都熬不过,轻易将自己抛在脑后;恨造化弄人,两个人从此再也没了以后;又恨他明明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偏偏却是讨厌的何青青?
她凝视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中,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她脸颊滑下,打落在他的脸上。
睡梦中的许世宁眼睫毛微微抖动,像是若有所感,正在醒来。
丛山深估计何月明不忍心,催促道,“要不要我帮你动手?”
话音未落,许世宁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见了面前的何月明。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万物无声。
何月明心中一慌。她刚才只是一时冲动,想来看他一眼,一眼就好。如今这局面,却要如何应付过去?
许世宁眨了眨睡意迷蒙的眼睛,脸上却根本不见丝毫意外,只是痴痴地看着何月明,抬起手轻轻抚摸对方的脸,喟叹道,“我终于又梦见你了,月明。”
“近来你怎么越来越少进我的梦里了呢?”
听他这句话,想来是误以为沉浸在梦中。何月明便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许世宁。
许世宁说,“我知道,你一定是为我娶青青的事情生气,可我也是没办法。”
丛山深啧啧道,“青青,听听,他连青青都叫上了。”
许世宁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惭愧,“你被送出国以后,我担心得很,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可何伯父守口如瓶,又坚决地取消了我们的婚事,我深受打击,整天喝得醉醺醺的。”
“这三年来,是青青一直在照顾我,开导我。”
“本来我只把她当妹妹,可是有一次喝醉了酒,我看见你重新回到了我身边,一时情难自已,但清醒后才发现冒犯了她。”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何月明脸上惨笑,心中一阵阵发冷,想必何青青是抓住了这个机会,与世宁春宵一度。世宁又是个负责任的人,毁了人家的清白,自然要担起责任来,所以才有了眼下的婚事。他哪里知道自己是被看似单纯无知的何青青算计了。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许世宁见状,紧张地握紧何月明的手,“月明,你原谅我,我不是有心的——”
何月明一把甩开,愤怒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早就提醒过你要跟何青青保持距离。”
现在想来,街坊上那些关于两人亲密的流言,恐怕都是真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除了何青青有意外,也跟世宁平日的怜香惜玉脱不了关系。
何月明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站起来就要走,许世宁赶紧一把搂住她的腰,涕泪交流,声嘶力竭道,“月明,求你别走,我好不容易才梦见你,求你了!”
他的痛苦是真的,他的眼泪也是真的。可惜,从今以后,两人再无交集。
何月明缓慢却坚定地一根一根掰开许世宁的手指,低声道,“世宁,我们缘分已尽,以后不必再念着我。”
许世宁激动起来,“月明——”
“听我说完。这门婚事你尽量退掉,何家现在妖邪盘踞,凶险得很,你搅进去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对了,你后来有没有再见到那个女人?”
许世宁疑惑道,“哪个女人?”
何月明正想提醒他是当时守在何老爷身边的那个艳丽陌生女人,这时外面的丫鬟听到了响动,试探地叫了一声少爷,准备推门而入。何月明当机立断,一掌劈在许世宁后颈上,许世宁晕了过去。
等丫鬟进来时,房间里已不见何月明的踪影。许世宁身上的被子滑落一半在地上,她赶紧捡起被子给许世宁盖上。
迷迷蒙蒙中,许世宁又做梦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梦见了何青青。
何青青在他面前轻解衣裳,雪白的酥胸半露,又娇又羞地抬起半张俏脸,偷偷看他。
许世宁呼吸开始变得浑浊粗重。
……
何月明快步回到酒楼中,给自己倒了杯茶平复起伏的心绪。茶水冷浸浸的,透心凉,倒是让她冷静了不少。
丛山深笑嘻嘻地说,“你刚才冲动了。”
何青青是何家人,许世宁这几年又跟何青青走得近,搞不好两个人都已经被替换掉。刚才何月明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女人,他明早醒来万一回过味,前去通风报信,想来那神秘女人必能猜到其中有问题。
何月明平时再冷静,再克制,毕竟是个刚刚成年的少女,做事难免有一时冲动的时候,闻言顿时后悔起来,喃喃道,“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