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娉,下来。”先开口的是后面进来的卢泯然,他显然还是有些抵抗妹妹亲近别人的,哪怕这个人现在会让人觉得可怜。
卢娉菀听惯了卢泯然的话,在陆墨甄身上磨蹭了半会,才依依不舍的同他拉开距离。她很是贴心的问陆墨甄:“小甄哥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她期待的看着他,好像只要他吐出一个“是”字,她就马上给他找吃的。
陆墨甄心中舒畅,在王府里憋的烦闷,和在书院里受到的风言风语,在卢娉菀身上才能找到属于他的宁静和舒适。哪怕过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一些了,他还是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点了头,不顾卢泯然看混账的眼神等着侯府厨房的投喂。
侯夫人因为有约,在卢泯然代替她招待陆墨甄后便出门了。宴客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卢泯然已是了解陆墨甄是什么人了,态度不同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淡,这次倒是比较随意的问他:“你此次出门,王爷没有拦你?”
陆墨甄同卢娉菀对视,看见她正安静乖巧的坐在一旁,听自己同卢泯然说话,淡淡道:“他自身难保,哪有空理会我。”卢娉菀听他说了这句话,握握他的手,甜甜一笑,也不打乱他们说话,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她会理会他的意思,所以别伤心,别难过。
陆墨甄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扫去了他半身的阴郁,多了一丝快活。卢泯然扫过他们二人一眼,心中感叹,还是娉娉治愈的本领强大,陆墨甄那阴的快出水,白的快跟纸一样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卢泯然也没有想探听王府的意思,他只是好奇,端王这么个行径,若是突然被曝出来,万一哪个傻子嘴缝的不紧,叫都城的人都知道了,他该如何自处?皇上该如何处置?而陆墨甄该何去何从?他就是好奇这一点。
陆墨甄来侯府可不是跟卢泯然叙旧的,他也和他没什么旧可叙,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娉娉。同卢泯然说不过几句,他便想怎么想法法子让卢泯然走了,别打扰他和娉娉的相处。可是自古以来大舅子和妹夫不对头,陆墨甄八字还没一撇呢,卢泯然可不会让他如意。
一直到卢侯爷回来府里的时候,卢泯然都没挪开他尊贵的脚步,让陆墨甄和他妹妹二人独处。
卢泯然:呵呵呵呵呵,天冷了,是时候让王府破产(倒闭?)了。
陆墨甄:自此以后跟大舅子势不两立。
等陆墨甄回到王府后,听长命说,王爷今日居然接见了一位奇怪的客人。说这话的时候长命等人表情都颇为怪异,直到陆墨甄问起才坦白道:“那位客人身躯高大,不似本国的郎子,倒是同我们四人的身形相似。且在他被领到王爷书房时,百岁还见到他不小心露出的发色,颜色浅淡,同如墨的鬓发不同。”
陆墨甄心里琢磨着这个客人有可能是谁,道:“你去守在门房那里,他若是异族人,定会在离开王府的时候再也憋不住本性。”
长命领下任务离开,陆墨甄却是在想,这人会不会就是同陆嫣然要远嫁北部有关。想到此,心神清明敏捷很多。然而,在长命还没回来复命之前,万事同如意更早的来禀报一件将整个端王府推向不利之地的消息。那就是,太皇妃生辰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被流传出来了!
端王行径不端,品德有污,玷污名誉,如今众所周知!等到端王得到消息时,已经为时太晚,明日起,只怕朝中绝对会有不少于二十张的折子来掺他了!
一直到晚上,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叫端王不敢再安心入睡——
陈游德留下血书一封,服毒自杀了。
☆、
陈游徳死了,端王也彻底落人口实了。
这些消息也是卢泯然后来才得到的,他在书房里听长命百岁说事情,可不敢叫卢娉莞知道。端王府今日一切都静悄悄的,据说连出府采买的下人都换了生面孔去。
卢泯然有种预感,端王这次逃不掉了。出手策划这场事情的人出手太大了,目的好似就是为了让端王出事,不能回头。
而其实只有陆墨甄知道,陆丰作出的不堪事情流传出来不是偶然,也不是哪个臣子泄露了口风,当皇上震怒下令彻查的时候,就有侍卫发现了陈游徳的一个表亲那里藏着一封泣血书,信里字字珠玑,将端王如何玷污他妻子的事情描述的清清楚楚,而看那表亲一家好似也是完全知情的。
皇上是真的生气了,这个臣子简直大逆不道,死了不仅不放过端王,还不肯放过他!这一死是想做什么,这是想逼他处决了端王!
信里面最后一句话摆明是写给他看的,也是写给天下所有人看的,若是自己不按照他的死愿削了端王封号,绝了端王一脉能袭王位的机会,他是死都不甘愿的。连皇上还没决定要不要处置端王时,他就给他来这么一出,连做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能让皇上欣慰那么一点的是,陈游徳就这么死了!死的好啊!对陈游徳这么冒犯天家威严,皇上早已对他没了同情之心。然而现在难堵悠悠众口,皇上只得召见了几位重臣商议。
“白老如何看?”说出心中担忧的皇上问向自己年少时候的老师。
白老国公爷思量着道:“皇上还是依法处置吧。一是为天家威誉着想,二是为本朝臣子着想。天下黎民都看着呢,只得委屈端王爷了。”
同来的几位大臣心中讶异,白老国公爷是连自己外孙子都不管了?居然建议皇上这么多,若是端王废了,那可连累世子了。心中讶异,面上却不显示,在皇上的目光投向他们时皆是镇定模样。
“爱卿以为如何?”
这是在听取他们的意见了。有人道:“老国公爷说的有理,皇上不如大义灭亲,可趁机重立天家威誉,更是让天下人都看见皇上的赤诚的君子之心。”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皇上面色沉如山,好半晌才命令道:“来人,以朕口谕,削除端王封号王位……”
离开了议事殿,几位臣子走在白老国公爷的身后。相国赵巧机感慨道:“国公爷好魄力,倒是显得吾辈心地狭隘了。”他意有所指,面上却浮现出敬佩的神色。
白老国公爷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表情,语气淡淡,也不动怒,回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王爷却是这样做了,国相一心为宗亲着想,哪里是狭隘了。”
赵巧机话语一哽,这老头子,便是对上他就没怎么打赢过嘴仗,如是自己回他的话,说是就是他就是承认自己狭隘,说不是就是对宗亲有二心,哪个话都不对。索性闭嘴,温和一笑先走一步了。
白老国公爷从宫里回来,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而等他一回去就见到了久等的外孙子一脸深沉的望着窗外白墙绿瓦,连自己进来都没发现。这是在走神了,白老国公爷忽然又想到赵巧机的话,想着,他不是有魄力,而是若不让皇上将端王处置了,那他这个外孙子若是袭承了王位,日后不知要挨多少骂名,外孙子的子孙后代又该有什么清誉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