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州城,余园。
二月初春的晨风带着寒意拂过,吹得枝头将开未开的桃李花苞轻轻颤动。
一辆双骑并驾的马车穿过街道飞驰而至,随着车夫长长的一声“吁”,稳稳停在大门前。
随行的两名妙龄婢女,一人掀开车帘,一人利落地跳下车摆马凳。
余家大小姐余笙起身,迎着晨光走下马车。
风吹得她云袖招展,天青色的裙袂微微浮动,绣花鞋一沾地便抬脚快步往府里走。
“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候在门前许多的老管家李伯一看,急忙迎上前来:“家里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余笙是接到家里的急信连夜赶回来的。
三日前她的庶妹余萱去清风观上香被黎阳侯府的六公子看上,对方仗着权势要强娶余萱做妾。
余父不肯答应这事,可他一介商贾又不能将侯府公子得罪死了,便在千珍楼设宴想着跟人见了面再好好商量商量。
谁知商量不成,反倒起了冲突,余父被徐六从三楼推下去摔成重伤陷入昏迷,请遍了城中有名的大夫来看,都连连摇头说“怕是不成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余家骤然倒了顶梁柱,夫人是个体弱多病不管事的,二房和四房那两位爷更是只想着怎么息事宁人保全自己。
当下一大家子人心惶惶,仆从婢女们个个满脸愁云惨淡。
余笙迈过门槛,穿过影壁,步入长长的回廊中,一路走得很快,语调却稳:“这几天,我爹爹可曾醒过?”
老管家哽咽道:“不曾。”
余笙只问了这么一句就沉默了,脚步越的迅疾。
老管家勉强跟上大小姐的脚步,把府里这几天的情形都说了说。
“夫人寝食难安,一盏茶前刚刚哭晕过去了,二小姐和三小姐都在夫人跟前伺候着。”
“五公子在书院读书离得远,估摸着还得再有一两日功夫才能赶回来。”
“二爷和四爷这几日都在老爷床前守着……”
正说到这里,余笙走到了余父住的松风院前。
余二爷和余四爷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黎阳侯府那样的门第,莫说你只是个庶女,就算是嫡女,也是咱们家高攀了。”
前者厉声威逼,后者好声好气劝着。
还有两个妇人的声音接连响起:“你瞧瞧,你爹为了你已然命在旦夕,你再不点头答应,只怕我们全家都要遭殃。”
“萱姑娘,四小姐!你就行行好,救我们一救吧!”
正一唱一和说话的是二婶和四婶。
余笙听到这些话,只觉得一阵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径直入内,面色如霜道:“我听几位叔婶的意思,竟没打算为我爹爹讨个公道?”
听了这么许多糟心话,也只是跪在床前默默垂泪的蓝衣少女闻声,猛然抬头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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