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你和他的名字,在那兒只有代號,」李續說,「連名字都被剝奪的地方,簡直就是個魔窟。」
李續雖然沒上過學,但他對生活的感悟比誰都深,他說每天來給他送飯的民警特別好,還給他買書認字,陪他聊天,他喜歡研究地圖,那個民警就給他買了一個會發光的地球儀,他有時想著要是能重來的話他也要當警察。
「但也只是隨便瞎想了。」他難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撓了撓頭。
「你呢,你現在過得怎麼樣?」李續看著我,「你怎麼從來不說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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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啦!
第33章儲燃
第8章
我的生活,我該怎麼說呢。
我原以為,回到家一切都會自然的好起來,但環境是好起來了,我卻一直沒辦法恢復正常。
和父母再次相見時,撕心裂肺一樣的哭喊聲迴蕩在小小的會見室里,我的臉上沾滿了淚水,不是我的眼淚,是爸爸媽媽的,我內心酸澀,卻擠不出一滴眼淚。
等待恢復平靜和理智之後,他們開始考慮我今後的生活,一左一右的坐在我身邊,商量著我該回哪裡,我的父母離婚又各自組建家庭,我目前的處境有些尷尬,最後還是跟了爸爸回去。
之後聽人說起,父母離婚的原因也是因為我,孩子丟了,想盡各種辦法四處尋找,從互相安慰鼓勵再到互相指責爭吵,再到心灰意冷,意識到孩子真的找不回來了,而他們一看到彼此的臉都會想到孩子,這樣的日子沒辦法再過下去。
最開始媽媽經常來爸爸家看我,每次看都是捧著我的臉,淚眼婆娑,問了許多話,都是在意我這幾年過得好不好。
隨之而來的還有各種親戚,鄰居街坊,每次都是烏泱泱一大屋人,甚至還有記者要採訪什麼的,吵得我頭很痛。
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去醫院掛營養針,或者想起什麼可能有用的信息去找負責我的警察,他讓我這麼做的。
終於,在一切的鮮感和熱鬧褪去之後,我開始要回到正常的生活軌跡,卻發現自己對此格格不入。
「去看看奶奶吧。」某天爸爸這麼說。
奶奶已經去世了,葬在了鄉下老家的後山上。已經不是墳了,我抱著一沓紙錢站在墳頭這麼想。
「奶奶是你走丟的那一年離開的,她心裡比任何人都難受。」老爸的語氣沉甸甸的,燒完了紙錢,他拍了拍在旁邊呆立的我,「給奶奶磕個頭吧小燃,跟她說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我站著,一臉漠然,「奶奶。」
「是啊,你大孫子回來了,你老人家看到了沒,別掛心了啊,在那邊好好的。」老爸絮叨的和奶奶說著話,我記得他以前沒這麼多話的,他又拍拍我,「小燃,給你奶奶磕個頭,咱們就走了。」
我還是沒動,看著爸爸祈求的說,「爸,能不能不磕?」
老爸探究的看了我一會,問道,「你是不是還在怪你奶奶?」
我沒說話。
「你別怪你奶奶啊小燃,你不知道她多難過,那天她把整個菜市場都跑遍了,急得心臟病都犯了,每天在病床上都念叨著你,念叨著自己該死,她是被自己悔死的。」
「我沒怪她。」我說,「但是我不想磕頭。」
老爸深深的嘆口氣,搖搖頭,什麼話也沒有說。
我朝奶奶深深鞠躬,我不怪,真的不怪,我知道這不是奶奶的錯,她一個老人家怎麼斗得過強壯精明的人販子呢,怕是那個人早早就盯上我們了。
可是我討厭磕頭,這裡是表達孝順的方式,但在那裡,磕頭是代表你做錯了事,或者說你沒做什麼什麼,他們心情不好就是要你下跪低頭,因為單純沒把你當人看。
但現在我回來了,我想把自己當人看。
我上學也是個問題,學校在了解了我的情況之後,給我做了很多測試,就是看看我現在掌握的知識點有多少,而顯示的結果是我連一年級學的知識也記不住了,學校說這樣的情況有些難辦,他們給了課本,讓我先回家自學,找人補習一段時間再回來看看。
老爸給我找了補習老師,從一年級到六年級的全部課程,一年之後,我返回校園,在六年級的班級,只待了不到半個月,我就因為嚴重的心理問題返回了家。
同學們的奇是一回事,他們像是參觀動物園的動物一樣看我,各種奇奇怪怪的問題,還有一方面,是我自己難以適應,我無法正常的坐在教室里聽課,無比規避他人的目光,更無法放下心裡的膽怯。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心理壓力這個詞,我只知道每天我都很抗拒出門,早上一醒來的感覺就很難受,出門前的身體總是不自覺異常沉重,我有很多怪癖,我害怕別人從背後拍我,害怕別人突然湊近跟我說話,更害怕別人突然大聲講話。
終於有一天早上起來,我發現自己聽不見了,也發不出聲音。
老爸帶我去醫院檢查,聲帶和耳朵都沒有任何異常。
我開始在家學習,還是按照原來的方式請家教。
媽媽很少來看我了,她總說一看到我就止不住的傷心,而她正懷著孕,不適合太低落的情緒,我察覺到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如果頻繁的過來,那邊的家庭也會不滿。
而爸爸呢,最開始對我特別的包容,我在家補習他也沒什麼意見,但漸漸地,他發現我這樣的狀態不對,開始苦口婆心的勸我:「小燃,學習方面爸爸不逼你,但你該出去交交朋友啊,玩一玩,每天過得積極一點,不要老是在家裡死氣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