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识了柯特8年零9个月后,有些感情在经年的积累下,好像开始变得奇怪了。
断指
从并盛中学毕业的那天,被里包恩训练了近三年还是没啥长进的泽田丢脸地哭了。但是在典礼上哭了的人不止是他一个,狱寺和京子,甚至连特意从高中回来的京子大哥了平也都不同程度地淌着或喷着眼泪。
阿南观察了他们一会儿后,决定自己还是与同样应付不了这种场面哭不出来的山本站在一起比较好。
山本问阿南:“说起来,一直没有听说过你毕业后的去向。你和我们上同一所高中吗?”
阿南摇摇头:“我要去东京上学。”
“是吗,真遗憾。”
阿南将视线停驻在泽田等人脸上片刻,又望向了靠在墙边的那位早该毕业但还一直赖在学校里当风纪委员的云雀。
沉默了片刻后,她绽开了笑容,用力地拍了山本的肩膀一下:“只要活着,还会再见。”
山本被拍得一踉跄,站定后爽朗地笑起来:“说的是。东京也不远,以后很可能在路上相遇吧。”
与泽田家族充满回忆的初中生涯就那样止于各奔东西。
阿南在东京上了寄宿高中的几个月后,她的18岁生日来临。宗太郎早早地就送来了纹着家纹的黑色大振袖,让她在生日那天穿上出席在组里举办的庆生仪式。
乙春在给阿南试穿这件大振袖时一直沉默着。等穿戴完毕了,看着一身贵气感觉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阿南,乙春叹了口气:“南南,妈了解你,你是个缺心眼没心没肺的,只要有吃其他事都可以随便。但是这次的仪式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踏进连妈都没去过的黑道世界,你这辈子就没办法走别的路了。”
“嗯,我知道。”阿南的神色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乙春长叹口气。虽然黑道在日本可以钻法律的空子变得合法,但是作为一个母亲乙春真的不想让阿南牵扯入这个黑色的世界。
乙春却没有别的方法。阿南除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模特梦想,总的来说没什么大志,对黑道也没有抵触。而宗太郎虽然对阿南宠爱有加,但无视她个人的愿望要她继承家业的执念从未停止过。
再往前推,乙春自己因为年少轻狂犯下过错,以至于没有担负本该由她来担负的责任也是事实。
阿南成为黑道继承人的未来已是铁板钉钉无法改变的事情。乙春心里即使有一万个难过的理由,也只能把满腔的忧虑与悲伤吞了下去。
在生日的前一天,阿南随着父母一起拜见宗太郎。宗太郎难得和颜悦色地嘱咐着明日仪式上需要注意的细节。
等他说完,阿南说:“我已经有了一个决定。我要去意大利留学。我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制定这个计划,去东京上寄宿高中学校也是因为可以瞒着家里进行留学准备。”
用与平时胡搅蛮缠的态度截然不同的沉静理智,她拿出了意大利语c1证书与米兰理工大学的准考证等文件。
连一向认为自己是女儿肚里蛔虫的乙春面对这堆重磅炸弹都懵了:“意大利语c1证书,这啥证书来着…我没见你学过意大利语?”
“自学,还有和柯特在网上聊天时让他教我。”
乙春还是感到难以置信:“米兰理工……这是大学吧?你才上高中就能考?”
“年满18岁就能考。”
乙春这才意识到问题的重大与阿南决心的坚定:“南南啊,你去了那个学校究竟要学什么东西?”
“太空研究。”
“啊?你啥时候对这玩意感兴趣?”
阴沉着脸听母女对话的宗太郎怒而捶地:“混账东西!”
乙春都吓得不敢出声了。
阿南什么也没说,只是正跪行了大礼:“我有自己的人生,还未实现的理想。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机会开口,今日我要说出我的心意,我无意继承家业,也不愿意一辈子被束缚在这里。请原谅不孝的孙女儿将要离开您的身边远行。”
宗太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好啊,你们母女一个一个都这样忤逆我!”他起身就拿起身后装饰着的武士刀,“我砍了你这混账东西!”
“父亲大人,息怒!”乙春慌忙冲上去死死地抱着宗太郎的腰。壮真没有立场去抓宗太郎,只好护着乙春,用身体挡着宗太郎打乙春的拳头。
阿南拉开衣襟,抽出一把带鞘的小太刀。那还是小时候她缠着宗太郎要玩,宗太郎见她喜欢送给她的。
她将左手摊在席子上,抽出小太刀毫不犹豫地剁下了自己的小指。喷出的鲜血溅红了草席,也镇住了三个激动的大人。
痛得满头大汗的她努力跪好,再次磕头:“如果只一根手指还无法让您明白我的决意,我还有九根手指。”
宗太郎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力气。乙春的眼里已经溢满了眼泪:“父亲大人,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但我就只有那么一个孩子,求你饶了她!”
“混账……”宗太郎喝道,“还不送这小兔崽子去医院!”
阿南被火速送到医院后很快接受了断指再接手术,并因为有些低烧而留院。
乙春的眼睛一直肿着。阿南见周围的人都退出去了只有她们母女的机会,才说:“妈,对不起。”
乙春挥手想打她,但手都挥起来了还是没舍得打下去。
阿南漾开充满死皮赖脸意味的笑容:“一根手指换一辈子自由,不亏啊我。我之前查过资料,只要就医时间短,手指还是能靠复健恢复功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