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凯满脸歉意,这是他可以帮到的忙了。至于技术员,没有领导说话,肯定是没人愿意下乡去帮忙的。
“谢谢你许干部,就怕连累了你。唉,要不是地里的庄稼都要死了,俺也不想去来为难你。”
“大家伙都在等秋收,这次要是没能分粮。整个甜水村就要完了。”
秋收后就要入冬,地里没活了,冬天也长不出粮食。
要是没有粮食,老人孩子可能都熬不过冬天。
许凯愿意帮忙,程爱国也不能害了他,把地里的情况和他跟姜领导的矛盾说个清楚。
许凯沉默了许久,余光扫到程爱国那双枯柴般的手。
繁重的劳动使脸上刻下又深又密的皱纹,眉宇之间显现出一种深沉、干练而又略带忧愁的复杂神态。
是只有那种诚实的饱经忧患的庄稼人才有那种神态。
指甲中藏着黑色的泥土,手上紧张地戳弄着。
“许干部,要是这事情要连累到您,俺这心里也是过不去。”
程爱国弯着腰,比许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矮上几分。
怕许凯为难,程爱国从地上拿起自己的破斗笠,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甜水村去。
许凯凝视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看不到了,才提着自己的公文包走了。
程爱国回到甜水村先去地里走了一圈,村民们有些光着膀子,穿着背心。
“大队长。”
“大队长好。”
“队长爷爷好。”
有些包得严严实实,但不能忽略的是他们和她们脸上都洋溢着朴实的笑容,并没有被繁重艰苦的农活所打败。
“哎,哎,你们都忙。”
程爱国跟他们都打完招呼,转身笑容都没了大半。
甜水村的大队长当然不止只有他一个,下午下工后,六个大队的大队长便聚在一块儿谈事。
“咱们就等城里的救济粮呗,反正那些玩意不管咱们的死活。”
三队的大队长冲动地拍了拍桌子,他就知道镇上那群玩意,每次有事就畏畏缩缩。
“这哪成啊!”
“救助粮可没有那么容易申请下来,等到下来了,咱们每个大队都要死好些人。”
“那怎么办?那群龟孙都不管咱们死活了!明明借个人下来指导就成,偏偏要拖死咱们!”
桌子拍得更大声了,只是他脸色越晦涩了。
救助粮的条件苛刻,就算这甜水村没了大半的人,都不一定可以申请到手。
“爱国啊,你怎么看的?”
六队的大队长跟程爱国有些交情,加上程爱国是附近出了名的硬骨头。
比他们都更些主意。
程爱国哭笑着:“俺哪有什么办法?现在只能靠咱们自个儿度过难过了。”
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连硬骨头都说不成了。
村子里三条河都干枯了,现在井水只能先就着村民们吃喝。
用来灌溉庄稼,必须重新挖井或者找到新的河道。
可是也不止是一队在挖,其他大队也是派人去挖了许久。
村民们的情绪都上来了,还一无所获。
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商量出什么东西,大队长们就各自散了。
二队的大队长是最先离开的,其他大队的人面面相觑,知道一队跟二队的矛盾深,没承想到了这种地步。
程爱国是最晚走的,边走路边停下来歇息,他年龄只被徐秀华小一岁,年纪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