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骑车赶去大队的时候,几十个知青由公社知青办的指导员带队整合队伍。
人人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好一部分人满脸菜色,强打着精神。
除了本市知青,还有其他省的知青远道而来。
汽车、火车、拖拉机倒腾地换,山路坑坑洼洼,可把这些城里学生娃折腾得够呛。
大队书记和大队长穿得很正式,热情地跟带队指导员握手寒暄。
宋毅停好自行车,扫了一眼大晒坝那边站着的知青们,默默走到生产队长那堆人当中。
“怎么这次来这么多”
生产队长说到底还是半脱产的农民,没那么讲究。
都是一副要去下地干活的形象,穿得皱皱巴巴脏兮兮的。
有的蹲在地上托着烟杆子吧嗒吧嗒抽旱烟,有的靠在墙边小声交头接耳。
见宋毅过来搭话,纷纷撇嘴。
“还不是因为咱们红星桥表现突出呗”
“哎哟,一会你们多分些去啊,我可懒得伺候这些城里人。”
“嗐,口号喊得梆梆响,没几个会拿禾刀的。马上就要割稻了,到时候你中个暑,他被割到手,想想就脑袋疼。”
“看看那些娇滴滴的女学生,坐拖拉机来还嫌这嫌那的,哪能干什么活嘛。还得给她们安排生活、口粮、菜吃,还要做什么思想工作,噫”
生产队长们个个满脸不情愿,一点也不想往那边凑。
宋贵正和指导员热情谈话,大队长往屋檐下瞟了好几次,笑容越来越僵,忍无可忍梗着脖子冲生产队长们怒吼。
“你们几个挤在那边等雷吗领物资的时候狗都追不上你们,来了半天还在那边开小会都给我滚过来”
大队长一吼,生产队长们习以为常。
可把知青们惊呆了。
大队长刚来红星桥的时候二十出头,面皮白净,唇红齿白,戴副眼镜斯斯文文。
算得上十里八村有名的俊后生。
现在四十出头,在农村养糙了,骨相还是好看的。
看着沉稳儒雅,没想到一开口骂人,声如洪钟,乡土味十足。
明显是个暴脾气
知青们默默站直了身子。
大队里的二把手,管的就是各生产队的农业生产和各种琐事。
初来乍到,可不敢在他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十个生产队长稀稀拉拉走过去,又遭到了一顿训。
“看看你们这副要死不活的死样子怎么,早上没吃饭是不是都给我站直了看看人家三队长,啊精神抖擞,积极向上”
“诶嘿嘿大队长,你说得对三队好着呢,非常需要新力量,要不都让他带回去吧嗷”
二队长作为红星桥的老油条,那也是跟着两个领导去打过群架的交情,一点也不怕挨骂。
咧着大嘴满脸堆笑,抓着脏兮兮的草帽给大队长扇风。
大队长眼睛一瞪,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导我的工作了挑肥拣瘦,有好处嗷嗷往上冲,该你付出努力了,你敢给我往后躲试试”
“啧,哎呀我这把岁数,带不动了嘛”二队长讪笑着继续扇风,凑近了小声地说“我二队穷着呢,社员都吃不饱,哪还有粮食养学生娃嘛”
“放屁”大队长没好气地推开他,“早稻就要下来了,你敢说不够吃”
这些老油条心里的小九九,他还不清楚
不就嫌这些城里来的学生娃干不动重活还白吃粮食么
刚来的时候对生产队粮食指标没有贡献,反倒拖队长的后腿。
毕竟光有粮食不行,还得吃菜。
知青种菜不是三两天就能有收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