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谢府收到了风声不敢再继续动作,还是有其他缘故。
这天晚上,林岱安忙公务到深夜,临睡前在黑暗中出了一会神,想着薛灵均。
也不知他在西北如何了,西北气候不好,那么冷,那么干。
宝儿他自小锦衣玉食养着,能受得了吗?
他往西北寄了许多封信,却一封回信也没收到。
他从怀中摸出玉佩,在黑暗中来回摩挲。
待夜深了,朦朦胧胧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哭,低低的,一下一下,像小孩子的啜泣声。
林岱安掀被下床,推门出去,却见到空中正洋洋洒洒地下着鹅毛大雪。
如今不过是刚入秋,怎么就下起大雪来。
寒风如刀子一般刮过来,林岱安伸手紧了紧衣领,寻着哭声出了门,却只见茫茫一大片树林,被雪压得几乎断了枝头。
林岱安踩着厚厚的雪走进去,那树林越来越密,雪也越来越厚。
终于,穿过一处严严密密的树林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白茫茫大地中,只见一个约五六岁的孩童,正被一群十一二岁的少年围着吐口水。
“呸!”
“克死了他爹,还害病了他娘!”
“天煞孤星的乞丐命!”
“还不滚出我们村,难道还想害死我们不成!”
“滚!滚哪!”
林岱安刚抬起脚,那群少年便不见了。
只剩下那个五六岁的孩童,穿着单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俯着头,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独自一人默默啜泣。
林岱安缓步走过去,蹲下身,伸手轻轻放在那孩童肩上。
孩童转过身来,一张似陌生似熟悉的脸,叫林岱安心中涌起无限悲伤。
那是他自己,曾经无助的自己,十几岁丧父的少年,内心却住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爹爹,你怎么还不回家?”五六岁的“林岱安”脸上挂着泪,委屈地瞧着他,声音也还稚嫩,不似后来那般清冷,“玉郎好想你,娘也好想你。”
林岱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他伸出双手,将幼年的自己环抱住,希望能在这冰天雪地中,给他一点温暖。
“玉郎,我爹爹死了,我好难过。”
怀中人的声音突然变了,林岱安低头看去,却见那张脸已经变成了儿时的薛灵均,正神情怔怔地望着他,没有委屈,没有控诉,只有浓浓的难过与无助。
林岱安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他额头上,喃喃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玉郎,你做什么呢?”
身后又想起一个声音,有怨怪,还有悲伤。
林岱安转头看去,只见他母亲林素贞,衣着单薄,形容消瘦,独自一人站在雪地里,双眼中是浓浓的失望,压得林岱安透不过气来,“还不快放开他!你忘了他是谁的儿子吗?”
林岱安难过地瞧着母亲,手上却不舍得松开。
“玉郎,你放开我吧。”薛灵均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变作十八九岁的少年,“你我终究无缘,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