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钗,老夫记得,”那当铺老板眯着眼睛瞧了一眼,回忆道,“一个多月之前,城南的二癞子来当的,是死当。他那人是个混不吝,偷鸡摸狗啥都干。不过,嘿嘿,咱当铺向来不问来历。”
林岱安又策马去城南,几番打听,终于在一个巷子里找到了二癞子。
那二癞子一身油污脏衣,面黄肌瘦,看着不比乞丐强到哪里去。
林岱安一问他金钗的来历,他便神色一惊,转身要跑,被林岱安一脚踹倒在地。
他神情冷峻,一剑搁在那人咽喉处,“我是阎王殿里爬出来的恶鬼,你敢少说、漏说、谎说一句,便叫你人头落地。”
“别,别,别!大爷行行好!小的,小的这是捡来的……”
二癞子话未说完,林岱安剑刃一横,二癞子的脖颈就破了皮,见了血。
“我说!我说!”二癞子受了惊吓,慌张道:“我是……我是在城北的死人堆里扒出来的……”
林岱安登时脸色煞白,“你胡说!”
见林岱安又要动作,他惊惧地嚎叫一嗓子,“真的!是真的!那人是个乞丐,在一群乞丐堆里,冻死了被人扔到城北乱葬岗,我常常去那里扒死人衣物,无意中翻到的!”
林岱安手上微微颤抖,作势要杀人。
二癞子吓得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林岱安茫然呆立片刻,又策马往城北去。
出了城门,果见偏僻荒凉处,有一乱葬岗。
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裹着草席,有的衣衫褴褛,有的甚至赤身裸体。
有死得早的,已经臭不可闻,五官难辨。也有死得近的,似乎还能看到脸上不甘的神情。
林岱安疯了一般,将那些尸体一个翻开查看。
宋徽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时,天色都已经晚了,林岱安还在一遍遍地来回翻查。
“岱安!你疯了!”宋徽上前拽住他,“这些尸体有尸气,你会中毒生病的!”
林岱安深如潭的眼眸里,藏着压抑许久的疯狂,说出话的语气却又茫然又无措,“灵均,灵均他出事了。”
宋徽眼中,林岱安一直是沉稳的、冷静克制的,从未见过他如此神色,连忙安慰道:“岱安,你别急……不一定就是灵均……”
“不,不……我前些日子,总是梦到灵均,他就是乞丐打扮,饿的人都瘦了脱形,天这么冷,他却穿得很少。他还追上我,与我打招呼,我却为了公务,装作不认识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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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吃惊于林岱安有些癫狂的神色,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大声吼道:“那是梦,不是真的!梦都是反的!”
林岱安被宋徽喊得震耳欲聋,神色一怔,渐渐冷静下来,目光恢复清明。
他紧紧攥住手中金钗,至少,灵均来过酒泉城。
宋徽安慰道:“没有人比你更熟悉灵均,若是他在,你定能一眼认出来。既然他不在,就说明他还活着。咱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林岱安点点头,一个多月,那金钗是一个多月之前当的。
西北此时正是冬天,又干又冷,若是……若是灵均那时出的事,该不会这么快就溃烂得不可辨认。
更何况,就算灵均如梦里那般瘦得脱形,他也不会认不出来。
二人回到茶肆,宋徽见他神色镇定下来,长舒一口气,坐下喝茶压压惊。
林岱安在他一旁坐下,刚要伸手去取茶杯,忽觉一阵冷意从背后而来。
他反应极快,侧身一避,转过身来,顺手一把将宋徽推在身后。
“叮”的一声,一根冷箭穿透茶肆门口挂着的布帘子,射到林岱安座位前方的陶土茶壶上,那茶壶应声而裂,茶水淌了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