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阳下,羽千夜慵懒斜坐华丽地肩舆上,单手支颐,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那素衣少女和小小猴子,由始至终没有说话。冷风撩动他黑发,拂过他火红衣袂,人如玉,衣如火,风华缱绻却冷漠疏离。
阿呆踉踉跄跄向羽千夜走了几步,忽尔又退回萌紫玥身边,一脸不知所措,萌萌黑眼睛里全是无辜和不解,隐隐透出一股张惶。
它昂着毛茸茸地脑袋,先瞧了羽千夜几眼,又转过头看看萌紫玥。然后,伸出爪子挠了挠头上黄毛,又抓抓耳朵,似左右为难。
但它就是不离开,也不往山林而去。
这样场景,给萌紫玥很诡异地感觉,令她想起曾经看到过那些离婚夫妻——爸妈决定离婚,一起问哭得声嘶力竭,撕心裂肺孩子:儿啊,你是要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
眼泪汪汪孩子,伤心地抹着眼泪,眼睛哭又红又肿,哽咽着祈求:爸,妈……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分开了,好不好?我会很乖很乖……我再也不淘气了……我再也……
爸妈也很难过,红了眼圈,但依旧沉默着摇摇头。
孩子天便塌下来了,纯洁无邪眼神凄惶无以复加,晶莹地泪水漫过可爱小脸……
出于这样心态,萌紫玥再看阿呆时,眼神便多了些许怜悯,“阿呆,去找九王爷,莫跟着我。”
阿呆瞅了一言不发羽千夜几眼,目光似有些依依不舍。末了,还是慢慢蹭到萌紫玥脚边。
萌紫玥很是无语。
阿呆,你傻啊,跟着羽千夜,你好歹是个猴小王爷,作威作福亦没人奈你何,跟着我,你是木有前途滴!可惜阿呆听不到她心声……
一旁元朝暮晒然一笑,意态潇洒,“紫玥,既然它非要跟着你,不若一起带回府吧!”
萌紫玥默默地瞅了他一眼,不予置评。
元朝雪强压心中怒火,妒恨地看了萌紫玥一眼,冷冷地道:“哥哥你太一厢情愿了,九王爷都没表态呢!哪里就轮到她?她是个什么东西!”
萌紫玥只觉得躺着也中枪,先前元朝雪虽然一脸骄傲,可好歹会装个笑脸给她。自打羽千夜一脸病容,神情冷淡地问了她几句,元朝雪就来了个前后大逆转。不但笑容没了,就连她看着自己眼神,都似淬了毒钢刀。
她自是不明白,虽然羽千夜对她表现极为冷淡,仿佛她是个无关痛痒路人甲,但元朝雪却妒忌欲狂——因为羽千夜仅仅只和她说了一句话,还是事关那只死猴子!
元朝暮瞪了妹妹一眼,颇有些无可奈何。他歉意十足地对萌紫玥笑了笑,拉了拉她衣袖,小声地道:“九王爷想要什么奇珍异兽没有,不会意一只猴子,我去帮你讨来如何?”
萌紫玥贝齿微咬唇,伸手制止他:“不必。”回到宣安候府,她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并不想多一个羁绊。
元朝雪眼神阴沉盯着萌紫玥和她腿边阿呆,心里恶毒地诅咒着,却也知道这事儿没有自己置喙余地,只得含恨作罢!
羽千夜就不远处,似一尊不染纤尘玉雕,目光久久逼视元朝暮拉住萌紫玥衣袖手,还有他们谈笑风声模样,他挑了挑眉,眯起了眼,五指缓缓按肩舆扶手上,白皙洁净手背上,隐隐可见青筋暴跳。
他几乎可以肯定,元朝暮和萌紫玥关系不一般。元朝暮看萌紫玥眼神不同,带着讨好意味,一个男子为什么要讨好一个女子?即便不是喜欢,至少也是感兴趣。
他拧了眉,曲指轻敲扶手。刚要分开,便有情敌要趁虚而入,实乃心头大患啊……
就这时,一直昂着小脑袋,用明亮眼睛盯着萌紫玥阿呆,突然出其不意冲她吱吱怪叫几声,并挥舞着猴臂,俨然极为生气模样。紧接着,它四肢着地,竖着尾巴,飞地向旷野深处蹿去。冽洌冷风卷起它金黄色毛发,那跳跃着小小身影便显得格外萧索与孤独。
“哎呀!”
众人或多或少发出了惋惜声音:“它跑了,真可惜!”
元朝雪见阿呆跑了,方一吐胸中闷气,幸灾乐祸地笑出声:“畜牲就是畜牲,说翻脸就翻脸。”
元朝暮瞥见萌紫玥面无表情,而妹妹那副得意洋洋地嘴脸又太失千金小姐体统,便讪讪地道:“你就少说两句吧,这猴子蛮有灵性,一准是生气了。”
元朝雪瞪了萌紫玥一眼,悻悻骂道:“不识抬举东西!放着金尊玉贵九王爷不跟,非要跟着卑微低贱之人,活该被嫌弃。”
与此同时,那边傅逸云用拳头敲击着手心,望着阿呆消失方向,顿足不已:“它比那些驯猴人训练出来猴子聪明多了,那个女子怎么就不要它呢?可知,猴子亦是有尊严,若它愿意跟着我,多好啊!”
“启程!”羽千夜怫然不悦地打断他絮叼,美目幽深难解,冷艳高贵表情却掩不住他绝美容颜。他若有若无睇了萌紫玥几眼,冷冷地道:“野性难驯东西!好不学,倒学会了恃宠而骄,跑了也好,省得一天到晚闯祸。”
……
回到宣安候府,萌紫玥先回遮暮居。
当她进了厢房,却看到那个属于自己木头箱子不但被撬开,里面几件衣物和零碎东西俱被翻乱七八糟。
她愣住了。这箱子是原主,当初她也曾检查过,除了少得可怜地几角碎银和旧衣衫,似乎也没甚么值钱物什。
她把衣服收拾了一遍,发现没少什么,就连几角碎银都还。她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撩开床幔——床铺也被翻过,被子枕头横七竖八,凌乱不堪。
对方目很明确,是想找什么东西?原主能有什么东西值得人惦记呢?还找这么明目张胆?
萌紫玥出了厢房,皱着眉头,打算去找人问问。
正好夏语出来倒污水,看到萌紫玥走过来,脸上便浮起不怀好意笑容,将手中黄铜盆猛地一扬。
“哗啦!”萌紫玥猝不及防,从头到脚被淋了个透心凉,这种天气,口中呼出热气都会氤氲成一团团白雾,何况被冷水浇。当下她就打了好几个寒颤,浑身像浸冰里。
夏语捂着嘴,“咯咯咯”地娇笑起来,一边笑,她还一边假意赔不是:“哎哟,紫玥姑娘,都怪我眼神儿不好,楞是没瞅到姑娘过来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萌紫玥伸手抹掉脸上冰冷水珠,又将滴着水青丝勾到耳后,然后拍了拍衣裙,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些,才语气平静地道:“夏语姑娘真是胆大妄为,眼神儿不好还敢来侍候公子?也不怕把公子侍候出个好歹。”
夏语脸色一僵,笑容顿时就凝结脸上。
但她岂是个好相与,立马把黄铜盆往旁边一搁,叉起小蛮腰,不屑一顾地望着萌紫玥,满脸鄙视,声音是又尖又利:“紫玥姑娘,你就别摆谱儿了,我奉劝你呀,还是多当心你自个儿吧,我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萌紫玥面无青情盯着她,心中却揣摩她话,丫,这刁丫头似乎话中有话?但她素来不是个受得气,这夏语就是个神经病,喜欢元朝暮,不会元朝暮身上下功夫啊?非得拿自己当眼中钉,处处找麻烦,下绊子,能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