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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頁(第1页)

時硯希哽住。

半晌還是沒能按捺住心裡的好奇,板著臉問:「怎麼著了?醒了?」

「算醒了吧。」沈介吃完最後一口雪糕,哆嗦著將木棍投進垃圾桶里,「這事兒我真得冷靜冷靜跟你說,太他媽邪乎了!我去看他的時候,他人已經醒了,全須全尾的,被護工照顧得很好,但是吧——」

沈介抽了下嘴角,似乎回憶太不可思議,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時硯希快急了:「你一次說完行不行,當擠牙膏呢?」

牙膏沈介沉默片刻,終於又擠了點出來:「他坐在床上蹬腿大哭,不願意吃藥,最後護士把藥混在牛奶里,好說歹說,才哄著他喝下。你是沒見他的樣子,這他媽……」

沈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個平日裡高冷刻板的霸道總裁,像個三歲小孩似的把自己扭成麻花,眼淚鼻涕橫飛,實在刷了他的世界觀。

時硯希聽完就拍腿大笑,笑著笑著又覺得瘮得慌,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寂靜了片刻後,沈介啞聲問道。

時硯希反應很快:「那一個不像正經大人,而這一個也不像正經小孩……沈介,你想說什麼?」

很顯然,那一個指的是遠在國外的墨淮殊,而這一個,當然是和梁化一起接待節目組的小豆丁。

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一個不敢宣之於口的假設在腦海中翻江倒海。

良久,沈介說:「我問過醫生,這種情況不是完全沒有可能,車禍發生時,他倆在同一輛車裡,淮殊為保護小孩抵擋了大部分的衝擊……你們共同生活這麼長時間,有什麼線索沒有?」

「有。」時硯希啞聲說,「小孩寫得一手墨淮殊的字。」

福爾摩斯說,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那個不管多不可思議,都是真相。

小孩和墨淮殊的相似不僅僅是那一手字,他就是墨淮殊。

時硯希高運轉的大腦頃刻冷卻,變成了白茫茫一片。

墨淮殊陪著節目組吃了頓飯,就把梁化留在了酒店,自己找前台叫了輛出租,返回幼兒園。

大晚上的,一個丁點大的小孩,目的地是幼兒園……司機後背冷汗一層層地往外冒,跑上遇見查酒駕的,趕緊豎三根指頭證清白:「我就是拉貨……呸,載客的,我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回事,家長也是心大,這么小敢讓他獨自乘車。」

交警拿著手電筒掃了掃墨淮殊的小臉,商量了一下說:「不排除離家出走的可能……這樣吧,孩子留在我們這,我們負責叫他家長來接。」

墨淮殊十分無語,拉扒著窗玻璃說:「我正是要回家。」

不管他怎麼說,一個路都走不穩當的兒童獨自乘車,擱交警眼裡就是大事,幾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抱出來,還派了一名女交警陪著他。

墨淮殊盪著小腳坐在椅子裡,馬路上四面漏風,他雖然裹了件交警叔叔的外套,還是覺得冷,又有些困,小腦袋不住地往下點。

時硯希趕來後,照例先被訓了一頓。要擱前幾天,他還能反省反省自己,可現在一想到這小孩是誰,他就感到無比憋屈。

一回頭,瞧見小孩歪著腦袋團在塑料座椅里,小臉紅撲撲的,眼裡有朦朧的睡意。

一股莫可名狀的情緒席捲全身,久遠的記憶破土而出。

那年也是一個凜冬,向來溫暖的東海破天荒地下了雪。大年夜的燈籠高高掛在屋檐下,大人們在屋裡高談闊論,他坐在院裡的鞦韆上,和墨淮殊背對背地生氣。

那時他們合辦的公司剛發現項目泄密,又恰逢春節,沈介回京城前,留下一句話,說最好查查內部泄密的可能。

就是這句話,導致了時硯希和墨淮殊關係破裂。

墨淮殊認為沈介的提議不無道理,從內外兩方面排查原因,才能找出根本;但時硯希對自己的技術非常自信,不容任何置疑,墨淮殊要查,就是跟他過不去。

兩人都覺得自己有理,誰也說服不了對方,過年也不安生,吵得大人頭疼。

時德元脾氣爆,一時氣著了,把他倆從屋子裡踢了出來。

他倆一人面前一堆啤酒瓶,年紀不大,酒量倒都不小。時硯希喝多了情緒外涌,屬於外放式的醉酒,墨淮殊卻內斂得多,眼底一片水光,什麼也不說。

時硯希越想越生氣,磕著酒瓶問:「你懷疑我,怎麼不懷疑沈介,難道我就是壞人,他是好人嗎?!」

墨淮殊已經醉得迷糊了,腦袋歪歪斜斜地抵在鞦韆杆子上,聞言「唔」了一聲,還是什麼也不說。

時硯希胸中的酒氣快把自己逼瘋了,猛地把墨淮殊揪起來,用力摜到樹幹上。

薄薄的積雪在腳下嘎吱嘎吱地響,口裡呼出的全是霧氣,他卻感覺不到冷,胸中蒸騰著火氣,拼了命地嘶吼:「憑什麼都聽沈介的,什麼都護著他,我呢?我呢!」

墨淮殊伸手想推開他,奈何手臂綿軟無力,耳朵又被吵得疼,皺了皺後,只好說:「沈介比你可憐啊,家人都不在身邊,一年才見兩次……」

後面的話時硯希不願再聽。他想,沈介可憐,就該得到全世界的偏愛嗎?那我呢?我從小給你送好吃的好玩的,關注你的一舉一動,我算什麼?

鬼使神差地,他掐住墨淮殊的臉,用力啃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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