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大敞开的房门里躺着个瘦弱的小孩子。
他心下一咯噔,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过去查探情况。
只见那瘦瘦弱弱的小孩子浑身是伤,左眼上有狰狞的疤痕,右眼肿起一大片,青青紫紫的,瞧着人心都揪起来了。
他连忙查探小孩的心跳和呼吸,感受到他鼻息的瞬间,松了口气,将人抱起来:“人还没死!快送镇上去!”
村长一听,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人群里,苏胜连忙冲了出来,担忧道:“我来背!我跑得快,可以带他去镇上的卫生所去。”
李越点了点头,将人给了他。
苏落连忙哭诉道:“都是苏进财啊!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大队长!村长,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你们不替我做主的话,我只能去镇上的公社找社长了。”
这件事闹得确实大,任谁的儿子被人这样打得半死不活,都不会罢休的。
除了苏落。
苏进财自己女儿什么德行,他最清楚,眼下现没闹出人命,一眼便看出了这赔钱货想讹他钱,于是啐了一口:“我呸!个劳资的,你个赔钱货,讹钱还讹到老子身上了?你什么德行谁不知道?我说你怎么转性了开始心疼儿子了,合着是要讹我钱是吧?我告诉你,没门儿!”
“什么讹钱?我讹什么钱?”苏落就像个泼妇,嗓门比他还高:“人是不是你打的?早上我不过是离开家里一趟,你就以为我跑了,逮着我儿子就往死里打,这是乡亲们都看到了的。”
她又哭了起来:“我日子过得多苦,村子里大家都是知道的,前两天我实在过不下去了,想死没死成,这才幡然醒悟,想要跟我儿子好好过日子的。早上我去山上给他挖野菜,回来就看到人被打得奄奄一息,我真的是当时一下子感觉天都塌下来了。一一是我的命啊,我现在只想为他好好活着,老天爷捉弄人啊!我这刚有点想过日子的念头,就有人不让我们娘俩好过啊。”
众人顺着苏落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院子角落里一捆野菜,看着十分鲜嫩,还沾着水珠子,一看就是新鲜菜。
苏进财借了点儿钱给苏落,让苏落每两天给挖几斤野菜抵债,村子里的人也都是知道的。
她这样说,大家也是将信将疑。
实在是过去的苏落太不是人了,对孩子非打即骂,卖了一个又一个,这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突然说转性了,他们也不太敢信,恰好碰到这桩事,谁知道是不是想讹钱呢?
苏落又哭道:“我苏落要是想讹你额外的一分钱,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全家死绝!”
苏进财怒瞪了她一眼:“你妈的毒誓!别带上你老子!”
苏落又捂脸:“可是我儿子就是被你打得奄奄一息啊,呜呜呜……我不求你赔钱,只希望大队长和村长能做主,让这人渣给我把医药费给付了,人是他打的,这个钱他得出吧?”
大队长和村长点了点头,这确实。
苏落又看向乡亲们:“我说了以后会好好拉扯我家一一过日子,如果说了一句假话,我不得好死!我今天跟苏进财撕破脸也不是要他给我钱,我只求他把药钱给了,开的药也是给我儿子吃给我儿子用,我一分都落不到,我又不是说让他给我2o块钱我自己去买药,你们说是不是?我哪里要讹钱了?”
“是啊,一一他妈就是要个买药钱,那药买回来了,她自己也不能当饭吃,肯定还是给孩子的。”
“对啊,而且本来就是苏进财打了人,这大家都是看到了的!”
“苏落怎么样我们先不说,苏进财确实得把这医药费给付了吧?大人的恩怨跟孩子没关系啊,你打得人,孩子要医治,苏落她一穷二白的,哪里付得起这个钱?这钱怎么也得你来出吧?”
苏进财一听说要他掏钱,气得又要破口大骂。
李越警告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没闹出人命,局面还能控制,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现在是新时代,不兴你动不动就打人这套!”
苏进财只得作罢,但他还不罢休,隐晦地对苏落警告道:“你要搞清楚,谁才是你老子?我们说到底是一家人,你要跟我闹得这么难看,以后大家见面……脸上都不好看。”
苏落接收到苏进财威胁的眼神,学着原身刁蛮任性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像个草莽子一样打人的又不是我,我脸上有什么不好看的?”
苏进财见她丝毫不肯退让,知道今天的医药费无论如何是得出了,他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真他妈是天大的笑话!村长,大队长,我苏进财今天给你们一个面子才配合的。但你们也来评评理,谁家不打孩子?谁家不教育孩子?但我可从来没听说,谁家打自己的孩子,还要干部来插手,还要赔医药费了?”
他自觉找到说法了,腰杆都挺直了几分:“这毕竟是我们一家人的事,你们这么公事公办地来插手,我们以后还怎么过日子了?谁家还敢管孩子了?前两天李婶子她家不也把孩子抽的哇哇大哭满村子跑吗?昨天老李头还给了他孙子一巴掌,把人半边脸打肿了,这些你们也要管?孩子们七八岁正是皮的时候,不管不服,以后长大了可不就成社会的蛀虫了?”
村长和队长闻言,面露难色,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理。
苏落冷笑道:“你少在那儿张嘴放屁了!你也好意思跟人家李婶子和老李头比?人家可没把孩子往死里打。早上你打完我儿子,刚刚大队长抱出来的时候还昏迷着,这能一样吗?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管孩子就把人往死里打,我们星胜村早就断子绝孙人烟荒芜了!”
队长闻言醒悟,是啊!不就是因为说出人命了,他才来干预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