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别收错了……”
两人的对话偶尔响起,是再常见不过的对话。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仰着头,抬手遮了遮眼前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
他好像还不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
“小然别坐那里,这天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明深秋了,今日却忽的起了个大晴天,太阳刺眼得很呢!”
卷的女人瞥见,赶忙走过来,伸手将那窗帘拉来试图为少年遮挡住一些。
“妈,这样就好,”周予然长了唇,“我很喜欢这样。”
好像有令人激动的活力,顺着那刺目的光线融进身体。
周母悻悻收了手,也没怎么坚持:“好的,随你。”
少年继续瞧着窗外,看见那里伸过来的一截树梢随风飘动,上面的叶已经泛起枯色,有些摇摇欲坠的味道。
他偏了偏头,眼底不知道流淌的情绪叫什么。
周予然做了一个很大的手术。
他之前得了脑癌,中晚期,没救的那种。
可父母还是坚持让他选择这一次的治疗,即使几率再怎么低,他们也想尝试。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同意做这个手术了,但想来大抵是不忍让父母整日心惊胆战,便就随了他们的意。
再次醒来,他成了医院历年以来最大的奇迹。
这样的手术台上,迄今为止,活下来的人,只有他一个。
周予然是庆幸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什么地方空落落的,就好像,自己忘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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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他怎么去回忆,大脑里也只有一片模糊。
医生说,这是手术并症。
他能够活下来,过去的记忆却不能够。
所以他的人生,在这次手术过后,涅盘重生似的,从零开始。
到了出院的日子,周父周母都显得特别开心,许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两人眉梢间全是轻松和喜气。
周予然想,怎么会不喜呢,这里可是医院,离开这里,谁又不感到喜悦开心呢?
但他没有。
静静的跟在父母身后走好一切手续,一行人,站在了离去的大厅里。
褪去病服的他换了身白色的衬衣,看上去多了几分少年人的赶干净朝气。
脚下走着,他掀了眼皮,似有所感的回了头去。
微抬下颚,对上了一双眼。
少女搭在二楼大厅的玻璃栏杆上,垂眼看着他。
里头是在这段距离里显得看不清的模糊。
但他感觉得到,那双眸里的漆黑。
周予然不解。
这双眼睛,他在哪里见过吗?
怎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不过晃眼一瞥,便被行走的人挡了视线,而他也走到了大厅出口。
父母唤了一声小然,问他看什么。
周予然收了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
医院大厅之上,一抬眼就能瞧见住院层边缘透明的栏杆。
围在里头的,是隐隐绰绰的行人。
或是医生护士,又或是病人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