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都看得呆滞了。
周围的伙计大惊,飞奔过来“哎呦,别打,二十两银子呢,别打啦”
小雪在父亲的怀里拍手大笑,奶声奶气地给哥哥喝彩。
老莫僵硬地把头转过去,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楚楚“二十两。”
方楚楚也有点呆住了,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舍得骂她宝贝儿子,转而叉腰,骂起贺成渊“你看看,你儿子就随了你,一身蛮牛力气,你平时怎么教他的,看见小虫子吓得乱哭,这会儿胆子又这么大,为什么要打人家对,就和你当年一般行事,很没道理。”
小满见母亲生气了,他吓坏了,赶紧撒手把马驹扔了,“嘤嘤嘤”地奔到父亲怀里要抱抱。
哥哥这么大了还爱哭、爱撒娇,小雪看不起他了,刮着脸羞羞他,两个孩子又开始拌嘴。贺成渊哄哄左边那个、亲亲右边那个,怎么也按捺不住,一片鸡飞狗跳。
后来,方楚楚又给了老莫一锭金子,当作把那匹半死不活的小马驹给买下来了。
老莫心满意足了,临到末了,这一家四口要走的时候,他还殷勤地一直挥手“楚楚,改天有空一定要再过来看看我,我每天都怪想你的。”
今年冬天实在是有点冷,小鸡崽们都缩在窝里,蔫巴拉唧的抱成一堆取暖。
小满和小雪好奇地头凑着头,蹲在那里看,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
这是当年方家院子里养的那群鸡生的小鸡的小鸡的小鸡
听说,父亲当年还亲手喂过那群鸡
哇,父亲真是太能干了,两张小脸上不约而同地现出了佩服的神色,眼睛亮晶晶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崔嫂子爱得不行,摸摸哥哥、再摸摸妹妹,一个长得像阿狼,一个长得像楚楚,两个都这么讨人欢喜。
院子里堆了一些雪,贺成渊把雪扫到一起去,招呼两个孩子过来堆雪人,小满和小雪欢呼一声,马上抛弃了小鸡,去玩雪了。
方楚楚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屋檐下,笑眯眯地看着那边一大两小在玩雪,真好,只要有贺成渊在,两个娃娃就归他管了,完全不要她费半点心。
崔嫂子过来,和方楚楚一起坐在那里看着,还要抱怨一下“你爹真是的,也不跟着你回来一起看看,这几年,你家的院子我都一直替你们看管着呢,你家的那群鸡也养了一茬又一茬,我还以为你们过两年就会回来,结果啊,一走这么多年,唉,也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们。”
方楚楚只好哄她“我爹年纪大了,一到冬天就犯老寒腿,这时候不敢叫他一起来,到来年开春,他自己会回来看看,北山大营还有许多兄弟呢,我爹忘不了他们的。”
实则是因为这次是天子北巡,为了讨皇后欢心,刻意安排到了青州,方楚楚带着儿子和女儿一起跟着,一路上亲亲我我,咳这个时候,老丈人就不方便随行了。
一晃六七年,恍然如梦,这院子还是和记忆中一样,连檐角下那片残缺的瓦都还是当年的痕迹。
崔嫂子更是感慨,她看了看不远处和两个孩子一起嬉闹的贺成渊,不免压低了声音对方楚楚道“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嫁给阿狼了,虽然是,阿狼的模样生得真好,嫂子也是喜欢他的,但是唉,想想他的身份,嫂子总觉得你是委屈了,你爹居然也肯,他是怎么想的”
方楚楚又开始一本正经地瞎扯了“哦,这样的,其实呢,后来阿狼找到他家人了,他家里还算略有薄产,一亩三分田的,也尽够过日子了,我不嫌弃他,我爹拗不过我,也就依了,嫂子你放心,你看看,阿狼长得好看,对我又很好,我平日怎么欺负他都行,这日子过得舒坦极了,何必在意那些虚名。”
崔嫂子叹气,还是有些意难平,她倒是真心实意地惋惜着“话虽这么说吧,但嫂子还是觉得,你本是公侯家的千金小姐,要做个官夫人才对,你记得郑大人家的三公子吧,他当年还在你爹手下做事,如今可大出息了,去年的时候,调回我们青州做了守备将军,他还到你家的院子看了好几次,依嫂子看,他心里还是想着你的,可惜了”
方楚楚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抬眼看了那边一下,幸好,贺成渊专心地在哄他的两个宝贝,没注意这边说些什么。
方楚楚用袖子捂着嘴,偷偷地对崔嫂子道“这话你可别在阿狼面前说,他这人,心眼儿特别小,你懂得”
要是知道了,搞不好要把郑三一刀给咔嚓了。
崔嫂子露出了一个“我懂”的神色“好吧,嫁都嫁了,娃娃都生了两个了,现在再改嫁也来不及了,我不说了,免得阿狼知道了以后惭愧,算了,如今再看看,阿狼那张脸还是很中看的,这天底下,估计也没有其他男人比得上他,就这点,你不亏。”
是,真不亏,一只羊换的,怎么算都是占大便宜了,方楚楚又笑了起来。
崔嫂子拍了拍手,去厨房忙乎了,过了大半天,探出头来,大声叫道“小满、小雪,开饭了,今晚我们吃羊肉锅子,快去洗手。”
两个孩子欢呼了起来,这里可太好玩了,比宫里强多了,还有羊肉锅子,不行了,口水都流下来了。两个小马屁虫跑了过去,抱着崔嫂子猛夸了一通,把崔嫂子哄得眉开眼笑。
崔嫂子高兴起来,晚上不但有羊肉锅子,还有一只炖得烂烂的小母鸡,她特意把母鸡端到阿狼面前。
“喏,阿狼多吃点,今天扫了院子,又带着孩子,可把你累坏了吧,楚楚就是个懒怠的货色,成天不干事,没费啥力气,等下给她喝两口汤就成,阿狼你自己吃。”
所以,嫌弃归嫌弃,其实崔嫂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偏爱阿狼的。
这天气,一到晚上就下起了雪。
一家四口人,窝在方楚楚旧日的闺房里面,房间的几个角落里都燃着取暖的火盆子,里面烧的是洒金云霜炭,那是用上等的松木煅烧出来的,和着安息、没药、苏合三味,点燃起来,微微的烟火气息混合着松香的甘冽,在屋子里弥漫着,熏人暖暖。
方楚楚的床不大,本来就容她一个人睡,如今塞进了两大两小四个人,就过分拥挤了。
方楚楚撒娇,趴到贺成渊身上去了。
小雪又在打哥哥了,怪他个头太大,把她都挤到边上去了。小满委屈起来,哼哼唧唧地爬到贺成渊的腿上,抱着摇晃。小雪干脆爬到贺成渊的脸上,软唧唧地叫唤着。
于是,现在贺成渊的身上有三个人,妻子、儿子、还有小女儿。
真是沉甸甸的爱。
“母后、母后,你原来的寝宫怎么这么小是因为原来母后的个头也生得很小吗就和小雪一样吗”娇娇软软的小女儿一边在父亲身上爬来爬去,一边好奇地问着。
方楚楚的脸趴在贺成渊的胸膛上,贺成渊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是轻微的,却让她的脸颊有一种战栗的错觉。
“这个不算小了,你们白天看到那间柴房,当初是父皇住的地方,那个更小。”贺成渊笑着,“大小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地方住起来特别舒服,快活得很,特别是,晚上还会有人从窗户外头偷偷摸摸地爬进来,那就更快活了。”
方楚楚顺手捶了他一下“谁爬窗户了不要乱说。”
她不服了,在儿子和女儿面前揭父亲的老底“你们的父皇,当年就喜欢蹲人家窗户底下,一蹲就是一个晚上,鬼鬼祟祟的,就跟做贼一样。”
天地良心,当年是她要他蹲的,如今是贼喊抓贼了。
贺成渊咳了一声,没有打算揭穿她,只是捏了捏她的手。
他用严肃的语气道“因为你们母后胆子小,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害怕,和小满一样,所以父皇就蹲在那里给她讲故事听、哄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