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这股酒臭味儿,她随手又扔了一颗出去,弹到第三下时,却听见了不寻常的声音。
借着天际的最后一点光线,她隐约看到了一只翻白肚的鱼。
她不禁暗叹自己这忽高忽低的运气,运气不好的时候走平地都能摔到下不来床,运气好的时候,随便打个石子出去竟也能砸到鱼。
鱼,不能白死。
为了让它死得有价值,她当即缅起裤脚,蹚水下去捞鱼,刚摸到鱼的半片鳞角,就听见岸上那人用他那不大的声音,沉声轻喃:
“楚长欢,我喜欢你。”
最后的一丝日光,湮灭在了无尽的黑暗里。
愣神之际,手下那条被她砸晕了头的倒霉小鱼死而复生,它打了个响尾,只是个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
好在它闹出的声音很大,楚长欢直起身子,装作没听见似的,朝着它跑远的方向跺了跺脚:“哎呀怎么让它跑了,看来,还是它的运气比我好。”
水花四溅中,程南星来到她背后,看着她水湿的裤脚,冷冷开口:“别装了,你听见了。”
楚长欢回过头,四目相对。
两厢无言。
“你不是都和陛下说清楚了吗?你不喜欢我,不想和我成婚,楚长欢你不是胆子很大吗?为什么就是不敢和我亲口承认这一点。”
他走近几步,逼问道:“楚长欢,拒绝我很难吗?”
“很难,”她垂下眼皮,去看水里的月亮。
“因为,如果我当面拒绝你,就不只是拒绝你对我的好感,更是拒绝了我们十几年的友情。”
她抬起头,神色郑重:“我不想因此而失去一个朋友。”
“所以你就装聋作哑,当这一切都没生过?”程南星几乎是嘶吼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楚长欢镇定自若地颔:“对。”
程南星忽然笑,他后退几步,冷冷道:“你可以,我不行。”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嚷嚷着要闯江湖当大侠,要违背我爹去兵营闯闯,却一直都没有真正做过。楚长欢。你真当我是个只敢说不敢做的孬种吗!”
“程南星……”
“我是因为你啊!”
楚长欢半张的嘴巴,又无奈地合了起来。
程南星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他想把这十几年来的自作多情化成怒火,全部泄在她身上,可真见到他,他又觉得……
他又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可笑的疯子。
“因为我知道,如果真的做了这些,我爹一定会把我逐出家门,一个被程家抛弃的程家人,在陛下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那样,我就没法当你的驸马了。”
“我以为,你一直什么都明白。我以为你早就做好准备,早就开始期待我们未来的生活。楚长欢,你那么聪明,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你难道真的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吗?”
话落,他上前想要去碰她的肩膀,却又被她几步推开。
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那里。
“我以为,那只是惺惺相惜的友谊。”
楚长欢看似淡漠,月色下,她还是红了眼眶。
“惺惺相惜?”他放下手,自嘲地笑了笑,“好一个惺惺相惜。”
“罢了,公主殿下,陪您玩儿过家家,微臣玩儿够了、也玩儿腻了,既然殿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那微臣……”
他拱拱手,板板正正地做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