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断诃走后,在小月门外看热闹的掬水凑了过来,趁着栉巾给楚长欢倒水的功夫,她掰着指头说着:“有肌肉,长得好,就是人直了些,不过他胆子也是真的大,竟敢直接来找殿下对峙。”
栉巾点点头,她继续道:“也幸亏咱们殿下脾气好,不跟他一般见识,若换做是瑞王,他必定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瑞王……”在氤氲水气里,楚长欢终于想起了这位被她遗忘许久的男人:“对了,大皇兄还在恩塞吗?”
掬水凑过去点点头:“嗯,原定是年前回来,不过听说最近胡狄国很不安宁,没准儿悬了。”
栉巾倒好水,插空问道:“殿下,京兆尹说的这个案子,需要奴婢派人留意吗?”
“嗯,”她稍稍颔,“不过也不用管太多,只需要确保他查不到程南星他们身上就好。”
掬水笑道:“我们殿下最讲义气了。”
楚长欢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把跟前的瓷盘向她们推了推:“你们两个把奶酥分了吧,趁热吃,很香。”
……
玉京城一共有两座樊楼,他们同属于一位老板,百姓习惯把它们按照所处位置分为南樊楼与北樊楼。
南樊楼的肉菜做得更地道,北樊楼的素菜做得更鲜香,程南星是个无肉不欢的人,一个月能有半个月泡在南樊楼吃酒划拳。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沈兄!这边!”程南星叼着只鸡腿,拼命摇着他那油乎乎的爪子,沈故言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他,稍稍颔。
“沈兄,我从前怎么没现你长得这么俊?你不知道,刚才你从人堆里走过来,一路上吸引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睛,诶呦那目光,一个个恨不得黏在你身上。”
程南星通过这一两个月的接触,已经算是和沈故言混得很熟了,他这人面对熟人,嘴上是不知道一点儿轻重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沈故言闻言,只是轻笑一声:“或许,只是因为我身上这件白色的衣服比较显眼。”
“那也得看是谁穿的。”说罢,程南星吃完鸡腿,擦了擦手指头上的油光,期待地看向沈故言手边那只四四方方的布袋子。
“沈兄今天带了什么书?”
沈故言没有立刻打开袋子,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幽幽开口:“那你要先告诉我,上次我拿给你的书你都看了多少。”
听到这儿,程南星瞬间来了兴致,他挺起胸脯,回答得气势如虹:“都看完了!”
“孙子、吴子、六韬、三略,我都看完了,沈兄可以随便考我。”
沈故言弯了眼角,摇摇头:“不必了,我信你。”
说罢,他将那个布袋子拆开,里面是两本书,在上面的是《将苑》,拿开《将苑》,压在下面的是一本叫《兵制》的书。
关于将星一书,程南星早就有所耳闻,传说它出自于大名鼎鼎的诸葛孔明笔下,讲的是为将之道。
至于下面这本兵制……
他粗浅翻了几页,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闲坐品茶的沈故言:“你你你、这都是你写的?”
沈故言慢条斯理地继续烹茶,顺便点了点头:“依照现存的史册,摘录了几页而已,希望对你有用。”
“你管这叫几页?!”程南星比划了比划那本书的厚度,甚至比将苑还厚了几分。
沈故言依旧谦虚得很:“只是摘录罢了,做不得数。”
程南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道谢吧,太见外,不道谢吧,又显得太没有礼数了些。
他能想到的,就只有拿起筷子,狗腿地给他布菜:“别光喝茶不吃菜,尝尝这些,沈兄不喜欢吃荤,我这要的都是些素菜,你每样都尝尝,不够再点,我请客,一定让您吃好。”
沈南星看着盘子里很快就摞成小山的各类果蔬,无奈地笑了笑。
程南星看他终于动起筷子,又坐了回去,余光撇见手边那两本书,又赶紧把它们重新包了起来,看上去很是珍重。
“沈兄还真是文武全才啊,不光四书五经读的好,就连兵书这种东西也写得,”话落,他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小弟我斗胆问一句,我现在就是一个纨绔,当兵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爹那个老顽固,他是万万不可能让我当兵的,我连小兵小卒都当不成,你这又是让我看《将苑》,又是给我抄历代兵制的,这我也用不上啊……”
确实,如今的程南星,习武只能算是一种爱好,即便他某日偷着跑出去混几天兵营,立功出头之时,就是他爹把他抓回来一顿毒打之日。
程氏子孙不入武职,不动武权,那可是被他爹白纸黑字写在家规上的。
每每想到此处,都让他格外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