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尽头是一间画坊,老板把店面支在街上,路过时刚好能看见他正在售卖的画。
山水、花鸟、孤舟、寒梅,这些都是俗得不能再俗得画了,沈故言只是淡淡瞟了一眼,目光所至,却突然顿住。
察觉到身边的人停下脚步,楚长欢好奇地凑上来,掀开幕篱,映入眼帘的第一幅画,是一张美人图。
其实这个描述并不准确,准确来说应该是,公子赏美人图。
画面中,一位身穿明黄色长袍的公子负手而立,他面容不清,只留一个背影,正伫足凝视着一幅美人图。
美人一袭红裙,明丽动人,她似乎是正在奔跑着,被什么人叫住,蓦然回。
楚长欢竟突然在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她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大约是魔怔了,怎么看见一个红衣姑娘,就往自己身上想。
世上爱穿红衣的女子千千万,又不止她一个。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又落回到那个黄衣男人身上。
画师虽然没有细致摩画他的眉眼,只凭一个背影就能让人觉得,这个公子一定是对画里的姑娘用情至深。
这画师的画技可谓是功力深厚。
楚长欢突然对这个素未相识的画师起了兴趣,她的目光逡巡在画上,想要找到画师的姓名,却冷不丁被沈故言出言催促。
“殿下,该走了。”
话音刚落,楚长欢目光一顿。
她找到她想找的东西了。
只不过这画师的名字……
沈故言一反常态地露出了焦躁的神态,他不想再等,刚要抬脚,袖子却被人拽住。
“沈故言,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才跟你提过的那个和尚,”楚长欢扯着他的袖角,手指只在那幅画的底端,“喏,澄观,他就是做这幅画的人。”
画,是澄观法师做的,还留了自己的私印。
沈故言闭了闭眼睛,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澄观故意留下的。
留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故意让他们看到。
楚长欢叫来在里屋小憩的老板,指着这幅画问道:“老板,这幅画怎么卖?”
那老板似乎是宿醉刚醒,脸上的红还没消,他打了个酒嗝,对着那幅画瞧了半晌,奇道:“不对啊,我家没这幅画儿啊?嘿!不过你别说,这谁画的?画得还真挺好。”
说着,他眯起眼睛,凑近了画,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画里那个黄衣男子。
沈故言的脸色蓦地一沉。
“不过这衣服制式……”
那老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阵碎银声打断。
“老板,这些钱,够买它的吗?”
楚长欢几乎是立刻嗅出了不对劲。
沈故言不常这么压着声音说话,除非他生气了。
他生气了?
楚长欢好奇地抬起头,看着他面色如常的侧脸。
也没看出来啊。
那老板看着桌上那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当即笑开了花,他收了钱,把画包好,恭恭敬敬地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