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远耐着性子跟他寒暄了几句,便说:“时辰已晚,我们先告辞。”
阿夏勒眨眨眼睛,忽然对沈瑜说:“小瑜,我几日后就要回去了。”
殷远不语,沈瑜看了看他,有些无奈地道:“大王子殿下,我要说的都说过,再问几遍都一样。”说罢拱手,便拉着殷远走了。
阿夏勒面对他的背影,十分正经地叹:“晚了啊……抱憾终身。”接着又大声喊:“小瑜,我以真神之名起誓,永远在草原等你!你记住啊!”
尚未走远的沈瑜和殷远自然听得清楚,后者扶额:“这大王子还真是执着。”
沈瑜内心感受复杂,虽然不欲与阿夏勒深交,但看他如此,也有一些触动,跟着叹了口气。殷远揉揉他的头发,似是安慰。
白日间得胜,沈瑜似比殷远还高兴,拉着他问来问去。
殷远含笑,也不阻止,任沈瑜说个不停。
俩人直到深夜才歇息。
累了一日,本来应该好好休息。可也不知是不是兴奋过头的原因,沈瑜夜里睡得极不踏实。
到了凌晨寅时,他又醒了,见窗外月光极好,忍不住起身。
殷远睡得正沉,沈瑜便没叫醒他,自己轻手轻脚下了床榻,披了外袍,推门而出。
凌晨的山林并不像在城中那样安静,草丛里传来高低的虫鸣,还有远处传来的,不知什么东西的鸣叫。
月光十分明朗,到处都蒙上一层极淡的蓝色,让白日看惯的山林又变得十分不同,多了些奇异的感觉。
沈瑜并不曾见过这般景象,一时间看得有些痴,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矮树丛里忽然动了动,一只白色的狐狸探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野兔。
沈瑜看着像是之前见过的那只,却又不敢肯定,只站在原处看它。
那狐狸也静静站了一会儿,抬爪走了出来,一步一步靠近沈瑜,在离他两丈远的地方停下来,将兔子放在地上,还用鼻尖向沈瑜的方向推了推。
“给我的?”沈瑜问,同时觉得自己和一只狐狸说话,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那只白狐又将兔子往前推了推。
沈瑜觉得它一定听懂了,大惊:“你……你真是狐狸精么?”
自然没有回答,狐狸又静静站了片刻,转身往山林深处奔。
沈瑜好奇心大起,连忙跟了上去。
有惊无险(上)
那白狐发现有人追上来,便加快了速度,左窜右窜,专找树丛钻。
沈瑜虽然想尽力跟上,奈何狐狸太机灵,林间视线又不清楚,最后还是给跟丢了。他又往前跑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希望,才气喘吁吁停下来,也顾不得衣裳,靠着一棵大树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瑜对这林子本来就不熟悉,方才一阵乱窜,自己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四下仔细看了看,他还是分辨不出方向,索性一边休息一边等,想着等天大亮,殷远就该带人找来了。
此时虽是秋季,凌晨的林子也是很冷的。沈瑜出来得匆忙,披的外袍也在追踪狐狸的时候,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现在身上就剩了件单衣。
他刚跑过一长段路,身上正冒汗,没察觉到冷,只觉得困倦不已,没坐多久就靠着背后的树渐渐睡着了。
沈瑜是给冻醒的,起来时手脚僵硬,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天才能亮,沈瑜觉着有点受不住,就起来四处走动。
肚子有些饿得难受,他情不自禁回想起昨晚吃过的兔子汤,暗自抱怨殷远动作太慢,还没寻来。
沈瑜走了一会儿,看见远远有棵树上挂着不少野果,红彤彤的甚是好看,看着,似乎也很好吃。
他盯着瞧了片刻,肚子越发咕咕作响,实在忍不住了,便往那边走。
走近了才发现横着条土沟,沈瑜小心翼翼凑近看了看,只见那沟足有三丈深,壁上密密麻麻生长着手臂粗细的小树,看上去纵横交错。
而沈瑜看中的那棵树就长在土沟的边沿,歪歪斜斜的,大部分枝桠都伸出去,好似悬在空中。
枝头红红的果子生得繁茂,压得枝头沉甸甸地低下来,似乎一伸手就能够到。
沈瑜站在里面试了试,只差一点。他犹豫了一下,瞧着树干有小腿那么粗,便扶着树干探出大半个身体,伸手尽力往外。
还差一些……还差一些……还差一些……沈瑜一点点放松环着树干的胳膊。
忽然脚下一空,沈瑜面前的景色旋转起来,他还来不及喊一声,就直接往下坠去。
好像过了一百年那么久,他才落地。
一霎那身体似要被粉碎一样,内脏因为重击几乎都搅在一处。背部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下一刻,沈瑜就失去了知觉……
殷远醒来的时候并未察觉异样,他看了看空着的床铺,以为沈瑜新鲜劲未过,早早起身出去玩了,便也跟着起身。
围着营地转了三圈,却仍没见沈瑜人影。
问过值夜的士兵,说是看见沈瑜半夜朝林子里去了,以为是起夜,便没有阻拦,殷远才意识到不对。
今日是秋猎的第二日,有几位皇子的狩猎大赛,殷远想了想,没惊动皇帝,自己带了几个人入林子寻找。
按照值夜士兵所指的方向一路疾行,没多久就看到丢在一旁的衣服,殷远一眼认出那是沈瑜的,心里更急。
林中虽无猛兽,但豺狼还是不少;沈瑜夜里出来,又是孤身一人……
一想到某个可能,殷远就觉得像被人攥住心脏一样,呼吸都不顺畅了。但他只恍惚了一瞬间,就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指挥着跟随的一队士兵分头四处搜寻,自己也往更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