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奚不甘不愿地上前向江从鱼行礼,不想才一低头,就看见江从鱼腰间挂着的囊袋。
那上面正散着他觉得有些熟悉的香味。
曲云奚脑子嗡地一声,像是逮住了江从鱼的把柄,质疑的话直接就蹦了出来:“你故意在身上弄了陛下常用的熏香,追风当然亲近你!”
江从鱼一愣,见曲云奚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腰间,不由顺着对方的目光低头看去。
上面挂着楼远钧送他的荷包。
楼远钧主要是想送他习射时能用到的玉韘,荷包只是用来装它的,不过江从鱼觉得这荷包好看,还香香的,便一直随身带着。
江从鱼笑眯眯地道:“哦,这都叫你现了。你对这些手段这么清楚,难道你也是用这办法让追风愿意亲近你的?”
曲云奚面色一变。
江从鱼打量了曲云奚好一会,忽然敛笑开口:“如果……”
曲云奚抬头望向他。
江从鱼道:“如果我是陛下,我不会原谅你的。”
曲云奚握紧拳。
“永远都不会。”
江从鱼朝他走近了两步,一字一字地说出这像是诅咒般的话语。
俗话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底下又不是没有别人可以用了,堂堂一国之君为什么非要原谅一个曾经背弃自己、曾经让自己伤心失望的人?
人家是天子,不好意思对昔日故友说难听话,他这个乡下小子可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本就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绝对不会藏着掖着。
更不会顾及体不体面。
他又不是什么体面人!
曲云奚哆嗦着唇,本想说点什么反驳江从鱼,目光却突然定在了江从鱼身后不远处。
江从鱼察觉不对,转头一看,只见一身玄衣的楼远钧立在不远处。
也不知来了多久、把他和曲云奚的对话听了多少。
江从鱼直接转身朝楼远钧跑了过去。
楼远钧笑问:“你和他在聊什么?聊完了吗?”
江从鱼道:“没聊什么,我和他又不认识,没什么好说的。你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
楼远钧扫见随行侍卫把曲云奚“劝”走了,才信口扯谎:“我想着经常翻窗见你也不好,就跟韩统领讨了个到这边跑腿的差使。”!。
当今圣上是个地位卑微的宫女所生,后来被记在了当时无子的鲁皇后名下,通过多方默契运作塞进东宫占了太子的位置。
既然只是个帮忙占位子的,那肯定是后宫之中但凡出个有可能入主东宫的皇子都会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就连鲁皇后在亲妹妹生了皇子后都曾想过把他秘密毒杀,可惜不知是因为先皇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还是因为宫中妃嫔相互谋害对方子嗣,这位由鲁家女所出的皇子也没活过三岁。
这也是鲁家在新皇登基后还试图架空他、极力阻挠他亲政的原因。
因为在那短短的三年里,鲁家没少明里暗里对东宫下毒手。
对当时还在东宫的新皇而言,至亲的生母已经去世,本应可以信任的嫡母又想要除去他,可以说是举目无亲、孤立无援。多亏了当时江清泓恰好起复回朝,与吴伴伴内外联手极力相护,才将太子护了下来。
偏偏新皇登基时才十几岁,不仅没有办法向鲁家难,还得敬着占了太后名分的鲁太后。
提及这些往事,秦溯都忍不住感慨:“陛下真不容易。”
虽说人都会有私心,鲁家想扶持带自家血脉的皇子当太子也很正常,问题就在于……他们没扶成。
从鲁家决定对东宫下毒手的那天起,他们家覆灭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至于与鲁家穿同一条裤子的曲家,肯定也是跟着轰然崩塌。
自己选错了路,怪不了旁人。
江从鱼此前也从吴伴伴他们口中大致了解过这些事,只不过通过秦溯他们说出来又是不同的感觉。
但凡有一次没躲过那些明枪暗箭,就没有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了。
江从鱼抿了抿唇,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他说道:“那个时候,曲云奚这位东宫伴读在做什么?”
秦溯听到江从鱼这个问题后顿了顿,他沉吟良久,才说道:“应该是什么都没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