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翔犹自穿着那件夸张的粉红围裙,上面沾着油渍和汤汁,他紧紧攥着双手,全身绷直僵硬得像一株杉树。那单薄的肩微微前倾着,好像不堪背负那些对于他的指控。
他知道面对一切的时候终究是会到来,可还是忍不住想要辩解些什么,然而辩解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误会……那事情是怎么样的呢?”
背靠墙壁,李梓封双手交抱,用恶劣阴狠的目光盯着丁翔。
“我给你机会,交代吧。”
“……”
真正的理由,却不能说。
看见丁翔犹豫的表情,李梓封的怀疑早已升级为肯定,无法辩驳就是最好的确认。
“……你和那个自称君凌的关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在流颜,在洛可可。还有疗养院……还有那次‘绑架’也是,不要以为我李梓封是不长眼睛的白痴。”
一连报出这串地名,李梓封看到丁翔脸上连续划过的系列交杂着惊讶不安,愤怒与悲伤的表情,最后慢慢凝结沉淀成为一抹暗色的死灰,覆盖在他低垂的脸上。
“你这就是低头认罪了?”
尽量压抑着自己的语气,却用极为粗暴的手法撕开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李梓封觉得同时点燃的还有自己的情绪。他讨厌丁翔的这种反应,沉默而平静地好像献祭的牺牲,所有对于他的指控在他无言的黯然中仿佛都变得无形而单薄了。
一个个烟圈空中升腾,慢慢融汇成一片淡蓝色的薄纱。房间里沉寂良久,慢慢地,李梓封才听见丁翔的回答:“我解释……可是你一定不会听……”
像是认了命似地露出一抹苦笑,丁翔转身查看招袂刚才被李梓封拽住的手,可却被李梓封抓住了衣领揪回来,推到墙根上。
“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让我不相信你的!”
抓住丁翔脑后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李梓封看着丁翔,看着他脸上的平静又一次消失,换出绝望的色彩,那嗫喏的双唇颤抖着,最终不受控制地喊了出来:“……不应该是你不相信我,而是我,我再也不应该信任你了……我早就应该绝望的……从那次绑架之后,是我傻,舍不得掐灭那最后一丝希望,感情……你所不希罕的东西……在我的眼里却是珍宝……”
从小就生活在寂寞中的孩子,只能生涩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可一旦尝到那甜蜜的滋味,就会好像成了瘾,慢慢地,渴望变成了渴求,就算是只看见海市蜃楼那般的幻想,也会舍不得离开,期待着有朝一日,沙漠中会出现本不存在的绿洲。
可是,等待的结果,往往只是在憧憬中可悲的死去。
因为他所爱的人,根本感觉不到他的那种近乎于绝望的爱意,而一直主观地搜刮着他的付出,而不赋予相应的赠礼。
丁翔急剧地颤抖着,却不是因为害怕。气氛,和突如其来的悲伤。他被困在狭小的墙角里,好像又回到了被绑架的那一天。
“不管你过去和那个君凌有什么关系,你给我安分一点,不然……破鞋的下场,不仅仅是被丢弃这么简单!”
李梓封似乎也不愿意再纠缠下去,他决定用威胁的语调警告一下这个只属于他的东西。
破鞋?……
丁翔不知道一个男人还能够被另外一个男人称呼为“破鞋”,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究竟有多悲哀。
第一个爱上的人,只把自己当成器物,对于器物没有任何信任可以提及,有的只是利用,用完,就丢。
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甚至……还想亲口质问他是否真的爱过自己……可是现在,丁翔只想点结束这一天…这一切,他已疲惫。
而爱则是奢求。
耳边,李梓封还在说着什么,他似乎轻蔑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强制的抬起了自己的下颚,那种火辣辣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逡巡着,接着更多更怨毒的语言小声地闯进了自己耳中,可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刚才君凌大声呵斥招袂的画面,他现在终于明白招袂为什么会平静地带自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