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苒安静地坐在床头,一双长腿并拢屈膝着,下巴搁在膝盖上,双眸不知点在何处,失神地厉害。
慧姨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轻轻放在床头,细微的响动惊醒了秦佳苒,她茫然四顾片刻,然后目光才逐步聚焦。
“慧姨。”
慧姨看着秦佳苒这样,一时说不出话,只有心疼和愤怒,“小姐,别担心,少爷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家。”
慧姨话虽如此安慰,但心里也吃不准。最可恨的是,连她的手机也被佣人使诈拿走。
“他们这样做,是丧心病狂,我就不信他们真敢做什么!关着您能关多久?最多两天,三天,少爷没有您的消息肯定会来的。”
秦佳苒无力地笑了笑,“我不担心,慧姨,就是牵累你了,要跟我挤一间房。不如你去睡客房吧,这里我从小住到大,不会出什么事。”
慧姨摇头,一口否决:“不行,我守着您睡。就睡沙发很好,我刚刚试了一下,翻身都没问题。”
又说了两句,秦佳苒去了浴室洗澡。她的房间是一个小套房,虽然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
哗啦啦的水流声打湿了耳廓,热气氤氲,凝结成一团团白气,漂浮在狭窄的浴室里。
秦佳苒走到镜子前,抬手在镜子上一抹,露出一钩模糊的轮廓,很快,轮廓就重新被雾气覆盖。
她重复这个动作,很多次,有些机械。她的内心并不如装出来的那样宁静和平顺,相反,她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心率快到令她难以负荷,热气塞在鼻腔,很难受。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焦躁。
不是因为今晚发生的那些烂事,不是因为股份有可能保不住,不是因为这些,她焦躁自己手机此刻塞满了未接来电和信息,可她看不到,回不了。
她知道他被她的离开伤得很深,她怕他会觉得这次失联是在重复那场噩梦。
她没有离开他,没有,她答应过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明明才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就觉得离开他很久了,三十四天那样久。
秦佳苒眼圈莫名其妙通红起来,明明被指着鼻子骂贱人没有委屈,被父亲抬手要打耳光没有委屈,当众揭开血淋淋的伤口没有委屈,关在这里像个犯人也没有委屈,一想到谢琮月就觉得委屈。
鼻尖跟着酸楚起来,她赶在眼泪掉下来的时候,跨步走到淋浴下,任由蓬勃的水花从头浇下来。
她真的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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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秦佳苒把自己锁在卧室的时候,秦佳茜在自己的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孟修白居然是秦佳苒同母异父的哥哥?所以孟修白和秦佳彤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报复?李梦岚害死了他们的母亲?
这都是什么炸裂的瓜啊!
秦佳茜像一只有多动症的猫,一会儿从被窝里拱来拱去,一会儿把头露出来呼吸新鲜氧气,一会儿又把整个人埋进去,人和被单拧在一起,像麻花。
她脑子乱糟糟的,可脑子乱没辙,只能通过行为外化出来,以至于她现在的乱,都是因为脑子的乱。
孟修白孟修白孟修白!你真是笨蛋啊!和你妹妹一样笨!
秦佳茜气得一股脑把被窝踹到床下,爬到床尾,去捞放在床尾凳上的手机。黑夜中,手机屏发出的白光将她那张漂亮如洋娃娃的脸点亮。
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还是点开黑名单,把孟修白拉回来,然后夹着尾巴发过去一则好友申请。
当初就不该一气之下把人删了!还放话要和他互删,好了,这下果然被删了!
笨蛋!你快通过我的申请!你妹被秦公馆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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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龄今年的生日办的很热闹,选在星曜酒店的顶楼露台,一千五百平方米,配有停机坪的超级大露台,平时供酒店客人观赏休闲用。露台上经营了一家音乐餐吧,一家Pub,今晚全部包场。
露天区被无数纯白与深紫的洋桔梗点缀,两行长桌上摆满了各色点心和菜品,正中用树脂材质的材料搭了一方晶莹剔透的凉亭,流光纱缎垂下来,在晚风中温柔浮动,宛如银河流淌。
放眼望去,整座城市的灯火都在脚下,据说谢浔之为了哄妻子高兴,偷偷命人在对面楼顶准备了一场无与伦比的烟花。
而这座露台是整个城市的最佳观赏位置,宛如站在烟花雨中。
出发去酒店前一个小时,谢琮月已经拾掇完毕,黑色西服是特殊的光泽面料,搭配丝绒,显得贵不可攀。温莎结原本系得格外规整,但此刻被他不耐地扯松,一只手抓握手机,眉头微微蹙起,不知在思索什么。
瑞叔将准备好的礼物亲手放置库里南后备箱,折返进厅内,走到谢琮月身后,自然看见他的手机屏。
上面是和秦佳苒的微信对话界面,一整页都是绿色的对话框。
“你打电话给秦公馆没有?”谢琮月熄灭手机,放进西服内襟口袋。
瑞叔:“打了,那边的佣人说小姐有些累,昨晚一到家就睡了。”
谢琮月眉头拧深,明显不太信这套说辞。总不能从昨晚睡到今晚,睡一整天吧?
但转念又觉得自己担心太过,也不过一天而已,从前两人在一起,一天不联系也是常有的事,难不成真如秦佳苒说的那样,他对她的离开患上了ptsd?
也许,是她小小的恶作剧。
借
着港城之行,对他来一场调皮的可爱的“叛逆”,抗议他这段时间将她看得太严。
谢琮月自嘲地笑了,抬手勾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五分钟后,库里南出发。
一路上,车内放着悠扬的巴赫,从顶级音响中播放的音乐是呈包裹性的,从四面八方流淌,轻易就沉浸在其中,宛如现场聆听一场音乐会。
谢琮月手肘撑着车窗,窗户降下几寸,宁静的晚风从缝隙里漏进来,将烟雾往外带。他若有所思地抽着烟,满脑子仍旧想着秦佳苒,他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但他不知道这预感是否准确,还是他的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