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岑抖着嘴唇,艰难地眨了几下眼睛。视线逐渐清晰,他看清楚了面前人的脸——竟然是晏云清。
“……是你。”晏岑神色复杂,“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昏迷住院了,我来看看。”晏云清随手抽了把椅子坐下。
晏岑轻哼一声,“……难得你还有关心我的时候。”
晏云清微微挑眉,没有被他暗藏嘲讽的话语激到,“怎么突然进医院了,终于老了吗?”
晏岑仰躺在床上,听闻,微不可查地偏了下头,躲开晏云清直视他的目光。
这细小却不寻常的动作引起了晏云清的注意。
晏岑这人可从来没有过这种类似“逃避”的动作——反正晏云清是从来没见过。
他像是现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晏云清甚至拍了几下掌,“你什么都知道,对吧?——被自己的妻子陷害的感觉如何啊?”
他就说嘛,纵使晏岑年龄大了,也不该迟钝到这种地步,丝毫没现沈清这么多年来的小动作。原来并不是晏岑没现,而是现了,却从没揭穿她罢了。
“真是——”晏云清摇摇头,“你控制了别人大半辈子,现在对她宽容了,却遭到了反噬,真是好笑。”
晏岑冷着脸,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眸直视晏云清,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难掩的威严,“事到如今,你也不必隐瞒了、”
晏云清收起笑容,疑惑道:“什么?”
察觉到不对,梁山月缓缓从沙上起身。
“沈清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你的授意吗?”晏岑咳嗽几声,声音断断续续,“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你恨我,所以你收买她,让她来害我,我都当做没看见……”
听到晏岑的话语,晏云清目瞪口呆。
他没有想到,晏岑竟然会对他有这样的误会。
晏云清止不住冷笑,“你的意思是,因为认为是我做的,所以你便没有拆穿,任由沈清给你喂补药?”
晏岑侧头看他,像是骤然苍老了好几岁,“你妈妈去世后,我一直活在悔恨中。”
晏云清支着头,“你现在是要跟我忏悔吗?”
晏岑被打断话语,脸上闪过怒色,最终还是忍下了,“她去世后,我把怒火迁移到你身上,甚至伤害了你,我一直很愧疚。等我终于悔悟之后,你却已经跟我有了隔阂……”
他叹了口气,“云清,我一直欠你一声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爸爸。你的朋友说得对,我们之间,确实是我更加不成熟。”
晏云清缓缓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地扫视着晏岑的脸。
难不成是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晏岑竟然也有主动认错的一天,真是奇也怪哉。
他和站在另一侧的梁山月对视一眼,接着收回目光,语气仍然冷淡,“你现在说,已经迟了。”
“我知道。”晏岑看着天花板,“云清,我对我的惩罚我也受了,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说。”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希望你能回来,继承晏家的公司。”
听闻,梁山月皱起眉头。
在与晏岑的那场谈话之后,他便知道了晏云清有心结,在得知他的过往之后,梁山月更确认了这一点。
他不想继承晏家的公司不是因为什么赌气又或者不屑之类的原因,而是因为他的母亲。
晏岑为了晏家的公司,擅自决定放弃他和燕晚共同经营的公司,他忽视她的意志,禁锢她的自由,是造成燕晚失去性命的最主要凶手,他剥夺了晏云清的母亲,同时又将自身的怒火现在他身上。
晏岑口中那轻描淡写的“伤害”,恐怕已经够得上暴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