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蹲下身子捧起倚红的脸,看到她美丽的眼中全是愧疚与后悔。她突然问:“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对他便无秘密?”
“倚红……”
“不必再说,这些年,你对我很好
。我本来就想让林宏娶了你。”永夜叹了口气,扶起倚红,“父王临走时如何交代的?”
“必要时……让少爷脱身!”
永夜凝视着倚红,有些疑惑:“倚红,为什么,你对父王这么忠心?”
倚红低声回答:“我和揽翠还有茵儿都是散玉关战后的孤儿,是王爷收留了我们。若不是王爷,我们还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散玉关的百姓,有的人家还在家中为王爷设了长生牌位供奉。”
永夜却不想听这些。她对安国没有感情,对几位皇子争权夺位没有兴趣,对三国争雄想称霸天下更不关心。
“少爷,安国没了王爷,百姓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这些年来,除了陈国出兵犯境,安国都没有战事。打仗会死很多人的。”倚红似想起了自己的家和父母,声音也难过起来。
“林都尉会看着你死?”
倚红抬起头,背挺得很直:“我们受王爷大恩,心甘情愿!所以,少爷,今晚宴罢回来,倚红会替了你住进这小楼。他,还要带着他的兄弟回安国,还要去为少爷传信。他只能看着我死。”
永夜笑了。人人都这么舍生取义,偏偏她不是。她是刺客,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刺客。
“你觉得你家少爷是短命之人吗?”
倚红一愣。
“把朝服找来,易将军想必已经等急了。”
陈王宫十景,飞燕楼最壮观。
引澄湖之水入宫,掘出的泥土砂石垒成高台,烟雨之时
,群燕绕梁翻飞,燕语啾啾,是以得名。
陈王寿宴便设于此。
面对一湖碧水,陈王宫尽收眼底。正巧今日有微雨横斜,所有宾客都看到了群燕美景。
永夜坐在陈王下首。陈王未到,她先瞧到了对面的齐太子燕。
二十岁左右年纪,身材像根竹竿似的,黑色红锦纹龙袍服衬得他脸色更为苍白,神色中似有无穷无尽的忧郁。
永夜看了想笑,自己是抹了易容药整成病兮兮的模样,太子燕却是真的先天不足的柔弱。再往下看,诸小国的使臣,并陈国三大夫、左右大将军、文武百官坐得密密麻麻。
易冲天换了武将服,坐在永夜斜对面,西梁小国使臣下首,那身气势将太子燕压得更不像个太子。西梁使臣倒还镇定,太子燕被易冲天一瞟,便匆匆移开了目光。
永夜叹气,三大巨头来了两个病夫,还是少年模样,陈王看到心中会乐成什么样呢?
钟磬声响,丝竹齐奏。飞燕楼外缓缓走进一男二女。
陈地是丝绸之乡,袍服喜白,衬边宽数寸,皇袍上衣下裳,绣工精美,上绣金龙似要越袍飞出。
陈王今年四十来许,五官清秀,威严之中更带有几分斯文秀雅。玉袖与他长得很相似。他身旁一温婉女子,看服饰便是皇后了。
走进楼来,陈王在永夜身旁停了停。目光扫过来,永夜含笑揖首,目光越过陈王直直盯在公主玉袖身上。
“听说永安侯来陈受惊
了?朕很自责,已下令全力缉捕凶手。”
他的声音很平和,像醇酒如春风,永夜笑道:“劳皇上费心了。不知太子殿下可也受到惊吓?”
太子燕一愣,连连摇手:“孤很好,一路平安。”
永夜一笑,你当然很好,三国之中总是要拉拢一方再对付一方。她对陈王又是一揖:“永夜运气不好罢了。皇上不必太牵挂。”
陈王微微一笑。
各国使臣纷纷奉上礼单,尤以安国最为丰厚。
永夜眸光盯在易冲天发青的脸上,拱手笑道:“皇上,永夜不才,八月将迎娶公主。自京都一别,永夜对公主日夜思念,此次入陈,专程为公主备下礼物,希望公主喜欢。”
玉袖端坐在上,听到这话,不得不欠了身答道:“多谢侯爷!”
陈王看了看永夜的脸色,又瞥了眼太子燕。齐国下任皇帝甚是软弱,齐再强大也会慢慢衰弱。而安国几位皇子争皇位内乱将始,陈国只需坐等称霸机会。脸上渐渐发出光来,下颌一点,示意开宴。
永夜看似瞧着歌舞,实际注视着对面的太子燕。此人除了全身裹在一堆太子服饰中,实在没有半点儿王者之气。她想起回到齐国的月魄,便有心与太子燕结识,端起杯来笑道:“永夜是头回出使,殿下也是,永夜敬殿下一杯。”永夜说完饮尽亮杯。
太子燕赶紧端起杯中酒,小口饮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不好意思地说:“
听说永安侯身体不佳,酒量却超孤数倍,惭愧!”
看喝酒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听说齐王治国有方,统三十六族不靠武力靠德行。太子燕也有这样的德行?
“呵呵,我哪会饮酒,不过是……讨公主喜欢罢了!”永夜目光如痴如醉地望向玉袖。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坐在上方的玉袖听到。
那张清丽的脸上泛起不屑与怒意。陈王却笑道:“玉袖需敬永安侯三杯才是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