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长袍锦衣,高贵的神情,虽到中年仍不失潇洒,不是李言年是谁?
难怪墨玉公子的院子会选在牡丹院最偏远的地方。这里与外面仅一墙之隔,来人不必从大门进出
。
永夜从山谷回到京都,便寻了个机会易容进了牡丹院,成了厨房打杂的小厮小麻子。
牡丹院没有变化,游离谷就没有行动。
她不止一次地在树上观察墨玉,终于遇到墨玉早起迎接访客,这客人还是她的师父李言年。
“不出十日……”
话语声随风飘来。十日?是指十日之内还是十日之后?青衣师父说的鹰羽、虹衣与日光又潜伏在何处?李言年又会做什么呢?种种疑问在脑中盘旋。永夜抬头眯缝着眼望天,阳光透过绿叶轻洒下来,这样舒服的春天转眼就要过去了。
“谁?”
永夜一惊,拎着食盒飘落在院门口,手正抚上门环欲敲,墨玉公子拉开了门。
“公子,给你炖的鸡汤。”永夜憨厚地笑着,递过了食盒。
墨玉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容,眼神中却充满狐疑:“一大早就嗅到了鸡汤的香味,有劳了。”说着接过了食盒。
永夜很正常地转身,脑后风声袭来,她不闪不避。
墨玉的手掌快碰到她的脑袋时又收了回来,目送着永夜悠然走回厨房,这才拎起食盒回到院子:“是送鸡汤的小厮。李执事,要不要喝一碗?”
李言年站起身摇了摇头:“多谢公子指点。”
“唉,你去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谷里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听天由命吧。”
李言年黯然离开,那抹背影像水池里泡涨的花瓣,苍白没有生气。墨玉倒了碗鸡汤,吹
了吹慢慢喝下,闭目想了想,放下汤碗起身出了院子。
永夜回到厨房院子的竹箕前,懒懒地挥动手中扇子,扇开飘落在竹箕上的杨絮。
墨玉出现在院子门口时看到的就是小麻子半眯着眼、打着哈欠似乎疲倦得想瞌睡的模样。他放轻脚步走近,猛地一掌击下。
永夜突然低头,细心拈起糯米粉子上沾着的一点儿杨絮扔掉,墨玉这一掌落了空,也松了力道,拍在她背上。
“啊!”永夜似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墨玉公子赶紧行礼,“公子什么时候来的?是还要鸡汤吗?”
墨玉瞧着她,微微一笑:“是啊,汤味道不错,想再喝一碗。”
永夜放下扇子,往厨房走,边走边说:“公子何必亲自来?唤人告诉小的一声便是。”
她熟练地从炉上锅中盛了汤装好,拎着食盒却没有递过去,殷勤地说:“小的给公子拎过去吧。”
墨玉也没拒绝,微笑道:“有劳了。”
“公子客气,小麻子长得丑,入不了各院公子的眼,只能待在厨房打杂。能为公子做事,是小麻子的福气。”永夜唠唠叨叨地提着食盒走在前面,背心空门大露,竟一点儿也不担心。
墨玉望着小麻子,不知为何心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到了院子门口,墨玉接过食盒温和地笑了笑:“回去吧。”
永夜殷勤地说道:“公子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好。”行了一礼离开。
墨玉
望着小麻子的背影出了会儿神,摇头觉得是自己多心了。难道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小麻子不是偷窥之人?如果是,就绝不会后背空门大露没有防备。
他瞧了瞧院子,在这里待了七年,明日一过,就要离开了,竟有些不舍。一个从长街上浴着夕阳走来的紫色身影在脑中浮现,心头那丝嫉恨怎么也掩饰不了。“李永夜!”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目中骤现炽热,“等我抓到你,我一样让你站着等、让你执酒侍候、让你学会忍耐!”
夜渐深,集花坊灯火通明。永夜值了白天,晚间有两个时辰空闲。对于打杂的小厮而言,这两个时辰是补眠的最佳时间。
她与同一个班的小厮胖子疲倦地回到屋里倒头就睡。没过多会儿,大胖的鼾声响彻云霄,永夜鼻息绵长。她平稳地控制着呼吸,眼睛却悄悄睁开了。她瞟了眼熟睡的胖子,正想轻手蹑脚下床,突然感觉有人向这里走来,永夜马上闭上眼装睡。
门被轻轻推开,来人站在房门口没有出声。
片刻后胖子的鼾声突然停了,他出声说了句:“睡着了。”胖子的鼾声又继续响起,仿佛他刚才说的是梦话。
墨玉拉上房门转身离去,永夜惊出一身冷汗。她怎么就没发现胖子是在装睡?暗自庆幸自己运气不是一般的好,青衣师父常年训练的呼吸大法不是一般的有效。
她闭上眼想,真的是步步惊心。
端
王府书房中,李天佑深夜独自前来。
裕嘉帝全靠药物支撑着身体,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撒手西去。然而,裕嘉帝却还是没有下旨行动。
“皇叔,东宫左右卫率这些日子衣不解甲,东宫官员进出往来频繁,这一切都证实他们动手迫在眉睫。”
端王目中忧色更重,却展颜一笑:“东宫越是如此,证明他们心中越是没底。秦河没有消息,羽林卫早已加强禁宫守卫,他们已经感觉到危险。”
天佑深呼吸,也笑了:“一切都在父皇与皇叔的掌控中,天佑太年轻急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