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最大的难题是这小渔船能承载的实在是太少,之前的渔船都被收拢,上百名军士肩挑背扛,也只装走一半。
徐庶也不气馁,他知道一口气运走所有的粮草也不现实,这个冬天,终究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
他放开程昱,自己带着士卒缓缓走向水边,准备登船离开。
程昱铁青着脸,缓步上前道:
“你不怕没了我,这些士卒要走大半?”
徐庶一只脚踩在船上,看着程昱散乱的长和狰狞的红眼,微笑道:
“程公应该知道,我根本不怕这种事。”
程昱一怔,随即苦笑道:“也是。”
徐庶根本不怕这些临时效忠的士卒逃散。
萍水相逢,这些人如何愿意逢迎自己为主?还不是因为自己有手段立威、有本事弄来粮食。
这些人若是现在降服,之后程昱一走就反,这说明他们的做贼之心还不够坚定,这种人还是早点回去吧,省的之后徐庶还得挨个排查。
“你为何不邀我上山做贼?”程昱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现在终于可以放心跟徐庶谈笑。
他现在很想立刻命令手下士卒放箭干掉徐庶,估计一招呼还是有不少人听自己的。
可徐庶之前连这个都已经考虑好,让文稷提前将军中的弓弩手全都调走,现在再下令追击,只怕被徐庶耻笑,他索性背着手,一副风轻云淡地模样与徐庶聊天。
徐庶知道程昱是在拖延时间,看看能不能等待文稷带领弓箭手返回。
但他也不怕,索性一边叫人继续将粮草尽量装船,一边老友一般与程昱攀谈起来。
“程公是有大志的人,怎么会做贼?”
“若是元直邀我,我未必不会。”
“还是算了。”徐庶微笑道,“我在曹公帐下无人识得,有程公在,他日若是败在曹公手下败了,我说出与程公情分,程公想来不会让我这个故人受诛。”
程昱哈哈大笑,没想到徐庶这个时候还能谈笑自若,明明心中对自己颇为鄙夷,可仍旧能风轻云淡地与自己聊天。
他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此人他日会是曹公大敌。
不过他随即摇摇头,将这个念头赶出自己的脑袋。
怎么可能。
曹公志在天下,徐庶本事再大,终究只是一方游侠,能成一方大盗已经到头,终究做不出什么本事。
“元直保重,若是想再来曹公麾下,我为元直引荐。”程昱诚恳地说着,又想起些甚,他伸手解开腰带,将一把小刀抛向徐庶。
徐庶顺手接过,觉得颇为眼熟,转念一想,这好像是之前程昱杀狗的那把刀。
程昱微笑道:
“做贼也得小心山上盗贼手段,这刀我杀狗杀人都用过,你留着防身。”
徐庶一拱手,轻舟踏开寒潭,驶向水汽弥漫的芦苇荡深处,程昱和岸上其他曹军士兵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几个曹军士卒之前还颇为兴奋,可驶向水泊深处,他们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
“将军?”
徐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汉代的草寇都喜欢自称将军,这也算是正式进入了草寇的身份。
“何事?”他放下感慨,和颜悦色地道。
那个军士见徐庶的颇为和善,壮着胆子问:
“将军为何放着督邮不做,非得邀我等上山做贼?
以程公对将军的器重,他日定不在人下!”
徐庶沉吟片刻,摇头道:
“如果做官要率兽食人残害百姓,我为何要做。”
那军士苦笑道:
“这天下的官吏莫不如此,徐公不做,就是跟天下人为敌。”
徐庶抿着嘴,算是默认了他的话,却又想起了艾先生说过自己在历史上投奔的那人。
刘备……也是如此吗?
那军士见徐庶不说话,略有些激动地道:
“将军,我知道你是好人,是救我等于水火。
我叫徐和,做过黄巾,识得不少渠帅、徒众,若是将军有意,某愿意为将军招揽扈从,生死不避!”
徐庶展颜一笑,轻轻捏了捏徐和的肩膀,看着远处那逐渐清晰的小山,胸中豪气渐起:
“别急,这个冬日,咱们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