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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帆向我娓娓讲述了她这奇怪名字的由来。
“这下你知道了吧,我日本护照上的名字是林美帆子。记住了!”她像摇福利彩票似的摇着我的胳膊。
“记住了,没饭吃!”我冷冷地横了她一眼,心想要论起老祖宗的规矩来,你她妈嫁了我还不得跟我的姓?哼,老子一高兴连名也给你改了!哈哈,就叫“有良”吧,取“有粮”之意,总比你那“没饭吃”强,听着就像沿街乞讨要饭的!嘿嘿,有良有良,听着也是个中国人的名字,还有那么点儿改过从良的味道嘛!
“萧叶氏,萧有良……哈哈哈哈……”我沉浸在自己无穷的意淫之中难以自拔。
可是一想到“从良”,我心里就上火:这么一朵鲜艳娇嫩的小花,我都还没尝呢,就他妈让猪猡精给拱了。啊呸!我叉他猪猡精老母!
我心里着很,也就不自觉把叶小猪头的小猪蹄子给甩开了,搞得她一愣。
“又怎么了嘛?嘻嘻,那我收回成命,不让你跟我姓了,改我跟你姓还不行嘛!别生气了啊?”
她在一旁猛砸我糖衣炮弹。
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心里合计着怎么跟我爸妈交代辞职的事?我现在可是家里的中流砥柱啊,我爸的家底儿可是没剩多少了。
——我爸退伍以后在一个老部下的公司里任个闲职,只是没想到一派军人作风的他,给人看家也看得有声有色,居然看出了业绩。唉,看来那句话没错:是金子,在哪都会光!有了业绩,老部下的感恩报答也就变成了执意挽留,没他不行!就这么着,他也混到了股份。
不过,家财再巨,也禁不住老爸为小妹倾尽所有地折腾。这不,小妹在国外几年,病还没治出什么效果呢,家底儿就让我爸给折腾得差不多了。
“我早说,你得有点儿统筹规划,悠着点儿来。咱不怕花钱,可钱得花在正地方,好钢得用在刀刃儿上!这下可好,小雅还没个着落呢,你这就后勤吃紧,弹药粮草都跟不上了——以前带兵攻山头那股智慧的劲头跑哪去了?”
“少教训你老子!”我爸一旦让我说得没了主意,准保撂出这句话来堵我。
得嘞,这下轮到我、套上犁具甘作垦荒牛了!花天酒地我是不想再去也没银子再去了,为了小妹,我就是榨干了骨头挤干了血,心中也是甘甜的。
——这下好,我的气节是保住了,可是谁来保我的小妹呢?唉,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家国不可兼顾啊!
我心里敲着鼓,倒了趟地铁又换乘公交车回家。
辞了职,那辆公司配的白色破雅格就跟我说拜拜了,车钥匙上交,她就服侍新主人去了。你看她再破,好歹也是辆车,这生活中突然没有了车还真是不方便,感觉一下子适应不了……你在任上,整日里出入都有人恭敬着,衣着光鲜油头粉面的还像是个人物。这一扒了皮,感觉就跟满大街的民工没什么两样。
河还没过呢,我自己就先把桥给拆了,这事儿我办得太差劲了。
挤完地铁挤公交,搞得我晕头转向,转了一个多小时才够着家门槛。一到家我就报告爸妈,我说失业大军里又多了我一员。
我爸愣了半天,居然嘿嘿一乐,说弃暗投明了好啊!这倒把我整不会了,连厕所门在哪都找不着了。我说您高姿态,政治立场倒是坚定,可我断了口粮以后谁来顾小妹啊,莫非您老还有第二产业?
一句话把我爸挤兑得哑了半天嗓子。我也觉得说过了,可我爸转脸又晴空万里了,“唉,是你爸没出息……不过千万不要气馁啊,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我们……小米加步枪也能把日本鬼子打跑了嘛!我就不信,我还能让小雅断了治疗?哼,明天我就找个体力活儿扛麻袋去!”
“得得得,您老人家还是歇着吧!就您那身体,可别镚子儿没捞着呢,先给累趴下了!今后让我一人担着俩病号?!再说小雅也不会同意的,你不心疼自个儿,我们还心疼呢。”
我妈不想让我们父子俩压力太大,于是动了心思试探着问道:“要我说,小雅老待在医院里头,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你们都别操心了,明天我就去找工作!都想什么呢?当初你们毅然决然把小雅扔到新加坡去治病,既然下那么大决心过去了,就不能遇到点事情说让她回来就喊她回来。这么搞,还想不想她治好眼睛了!”
我了一通无名之火,慢慢冷静下来,“不管要多久,小雅都得治下去,在医院里总比在家里强——横竖不就是个钱的事儿吗,我就不信我挣不来!”
晚饭过后,我就给曹操字慕德挂了个电话,那小子一听说我有意加入他的炒汇战队,立刻撒欢儿地叫好。我说你先别美,第一,我不太懂行,第二,启动资金我可拿不出来,我压在你那的几万块钱该动动了吧,再不掏出来晒晒,怕是都长毛了。
那小子一听就瘪茄子了,“得,你就操我吧你——我的钱都押股票上了,现在割肉那还不如叫我去上吊呢!”
后来,他听我意志坚决,也知道我平时从不因为钱的事难为他,想必这次我真是周转不开,又想想他靠我也了不少财,最后咬牙道:“成,为了哥们儿,挥泪出血两肋插刀,这点儿事情不在话下!放心,明天就给你搁到帐上,什么时候决定跟我一起冲杀汇市,言语一声!”
放下电话我就在合计,跟他玩儿保证金炒外汇的确是冒险了点儿,可那玩意搞好了来钱也快啊,如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高薪的职位,也只有去搏一搏了。
茶余饭后闷得慌,我琢磨着小妹该寄信来了。没想到这时候叶帆突然不请自来,我爸妈一见她顿时乐开了花,脸上的愁云立马一扫而空。
我妈问长问短端茶送水递糖上烟的,就差没把我们家房子翻个底朝天来招待她。我爸就结婚长结婚短结婚前结婚后的没完没了,把我急的直掐小猪头的小猪蹄子。
她会意,东拉西扯,扯到我爸的晚年生活上。我爸就给她开上会议做起报告了,正巧那时候电视里在播中央台的老年节目《夕阳红》,这就更助了他的兴,说他平时都不看这玩意儿,纯粹胡扯!他现在,那可真是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做起事儿来,那是老骥伏枥,老当益壮,老谋深算,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对儿女,那是老牛舐犊……
我爸说起来唾沫星子横飞,当他得知倭国老人都是老景堪忧之后,他着实唏嘘感叹了一番,接着又开始老调重谈起来:“唉,我老喽,再怎么说都是不行啦,如今就盼我这个儿子能讨个懂事贤惠的媳妇,能帮衬着照顾小雅,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心想你整个儿一老奸巨猾外加一个老不正经!我的事儿你怎么就这么上心呢,什么都要管,什么都想横插一杠!
我偷掐小猪头,把她拽进自己房间。
“你妹妹小雅,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她自己在国外不孤单吗?”她一进屋就急急地问。
“一开始我妈要陪她过去,可她死活也不肯答应,说妈如果跟着,她就不去了。小雅这孩子特别懂事,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幸再连累我们,她说那边医生护士都会照顾她,再说医院也没有建议家属去陪护,恐怕就是真去了也不好安排,反倒添麻烦……”我歪坐在椅子上,向叶帆讲述着小妹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