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泾川也还是枚卵,闻讯黎川亲自在母亲身边守了十天十夜,直至泾川破了壳,才算松了警惕。
“找回来的不算……”说到此处,彦平君忽然意识到什么,“或许找回的是掉包的假卵!此人伪饰之术竟能骗过神仙,并且能将一只朱雀神鸟变成山雀数百年不显,非一般树精能为。”
“的确不凡,他的修为其实不该没有飞升的。”黎川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务必尽快抓住在逃三人,若逃至魔界,将有大祸。我一介水君,在监神司多有不便,我立刻前往东海深沟魔界界口看查部署。”
东海在这个季节翻涌着湿冷汹涌的浪涛,仍有渔船航行海上一网又一网地投向大海。
黎川看着他从小生长的地方,深深呼吸了一口熟悉的气息,一头扎了进去。
在海底黑暗深处,一座金雕玉砌灯火通明的宏伟宫殿坐落其中。那是四海最巍峨的宫殿,藏兵甲无数,珍宝万千。
水官中流传一句话,“天下之水,尽归东海。”这其实并非指所有河流都归于东海,而是最好的人才,最好的宝藏都去了东海。比起天庭水神宫,这里才是天下所有水君的向往之所。
琉璃门下两队青甲立在两旁,见黎川落足廊前,齐齐颔。
黎川稍稍点头示意,匆匆进去。
明亮宽敞的大殿内,泾川斜躺在椅子里,正对光看着一枚螺珠,正想喊黎川过来一起瞧瞧。
“带我去界碑看看。”黎川单枪直入。
见黎川不像是闲来无事回家串门的样子,泾川立刻将螺珠放回匣子递给身旁侍者,一挥手已是一身寒鳞铠甲,群青色的披风在身后飒然展开。“走。”
到底是姐弟,玩闹归玩闹,正事面前总是一条心,二人立刻动身前往深沟。
途中,黎川挑重点将事情原委告知泾川,泾川撇撇嘴道,“那个时候恰好我也还是颗卵呢!幸好不是来东海偷蛋,不然便将我偷走了。”
黎川终是笑了,“将你偷走便好了,少个人与我争嘴。”
“你是嫉妒我抢了你‘最美龙王’的头衔吧!”泾川抚着鬓,顺手理了理头上的墨玉头冠。想当初,黎川的男相神像也是被拿出来评比过的,几经推敲,众人还是觉得比黎川男相高出半个头的泾川更加俊美。
“真快啊!”黎川看着自家时而讨嫌时而又惹人怜爱的弟弟喟叹道,“我们家的臭小子马上就要一千岁了,真怕你撑不住这道天劫。”
“哼~”泾川听着姐姐天大的笑话,“你都能撑过,我又如何不可?更何况你当年还是……”双重雷劫,他停下来,却已经晚了。
偷偷瞟见黎川已经垂下了眼眸,这种时候他便不好再开口了。
比海底更深的,是东海界碑深沟。在深沟内,比龙宫所处更加黑暗,在这种黑暗下,二人身上都显现出了微微的荧光。
再往深走,有一条玉带一般的结界迤逦在南北走向的裂缝之上。现下看来很窄,但走近方能感受到那磅礴的气势。
百尺宽的裂缝之下又有浓黑的暗潮不断奔涌,两岸十步一青甲,百步一皂营。
“巡防怎么轮的?”黎川问道。
“东西两侧共四队人手,东侧由南至北,西侧由北至南,循环往复。一个驻点,一炷香便会过一趟巡卫。”泾川说道。
“目前防守主要在结界内围,提防的是魔族冲出,如今更要防有人趁机混入。”黎川道,“外围再加一层巡防,交错巡逻,要过硬的,树精修为不容小觑,那堕魔也很难对付。”
正在此时,一个青甲将士前来行礼,“末将胥劭见过二位殿下。”
胥劭这个名字黎川是很有印象的,或许泾川当时年幼不清楚,但黎川那时候已然知道些世事了。
胥劭是爱慕过他们的阿姐的。
这胥劭很年轻时,就曾是东海龙宫廷卫统领,很受父王器重。正因这廷卫身份,与阿姐时时打照面,凭着一张英气不凡的脸,便让那时一心思“美色”的阿姐颇有几分动心。
胥劭巡岗,阿姐凭栏。
阿姐外出,胥劭随护。
当年黎川还不知道何为情爱,但总是晓得他二人之间是同他人不一样的。
谁知那年北海送来的歌姬竟将这份青嫩的好给撵成了阿姐的心尖刺。
歌姬被父王赐给了胥劭,随他一同驻守深沟魔族界口。
自此,阿姐再没了恨嫁的心思。
皂营从外面看上去黑漆马虎的,内里却有数十枚明珠镶在帐顶,视物便不那么费劲。在胥劭的军帐中,三人商讨了关于布防的调整,又在沙盘上几经模拟,黎川才终于放下心来。
其实胥劭此人行事谨慎踏实,还是很让人放心的,黎川心中对他的固有成见便少了些。
正此时,帐外响起了天籁般的声线,“二位殿下,妾准备了些茶点,先歇息片刻吧。”胥劭的夫人走入营帐,她一身星海纱衣,缓缓步入,行止端庄温婉,与从前身姿摇曳的北海歌姬不可同日而语。她行至案头,亲自将食盒打开。
“这些小事,让下人做就是了,何须夫人亲自动手。”胥劭走过去帮着将小食一一陈列,言语行动间亲昵无限,爱护有加。
黎川在心中摇了摇头,“果真年少情浅。”方才刚消的成见又涨回来几分。
“殿下尝尝这个。”呈到黎川面前的是一团裹满豆粉的龙须酥,这是她幼时偏爱的一款小食。渐渐长大,便吃的少了。
接着,她又将一块桂花水晶糕用公筷夹到泾川的碟子里,“小殿下。”正是泾川的喜好。
想来这胥劭心思倒是细腻,记得他们从前的喜好,还特地吩咐后厨做了。
黎川没动筷,起身道,“我还有些事,这里拜托将军多费心了,先告辞。”泾川便也跟着站起来。
“不多留几日?”此言一出,三人齐齐望向声的将军夫人,一时四下静了。
胥劭笑了两声,“我知夫人久居此处觉得闷,可好客也得分时候,二位殿下要务在身,我等不便多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