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柳少瑜揣着手炉走进了一间酒楼。虽然大雪,却没有冻住酒楼热火朝天的生意。
他跟着跑堂闲庭信步逛上楼去,在一个雅间门前停住脚,门推开,里面坐的,正是萧洵安和元清。
柳少瑜进来,萧洵安站起身子,郑重朝柳少瑜行了一礼。“多谢柳太医!”
柳少瑜回了一礼,道,“我的书信怕还在路上,王爷就已经回来了。没什么可谢的。”
萧洵安伸手引着柳少瑜落座,说道,“若不是你出手,内子如今情况恐怕更糟。”
柳少瑜没有过多寒暄,而是问道,“你可找到毒源?”
“毒源在玉枕之中。宫中一切安排十分妥帖,但如此冷的天气,却备了一只冰凉的玉枕,甚是蹊跷。其上微不可闻的一丝药味,应是长久浸泡在药液之中侵染残留的味道。”萧洵安讲道。
接着打开了面前的小匣子,里面有一块晶莹翠绿的玉石碎片。
“这是我从玉枕上切下来的。”
柳少瑜拿过来凑近闻了闻,“果然是暗魂汤。这玉看起来是个老物件了,也不知害过多少人。”
但他也有所疑惑,“可暗魂汤只会蒙人心窍,叫人意识不清,萌生痴症。黎娘子却有失忆,梦魇之症,头部可受过什么撞击外伤?有未结心魔?”
这些都不便告诉柳少瑜,萧洵安替他斟了一杯酒,只说,“之前跟着我在沙场上混,免不得受伤。天下局势动乱,她自然心愁不解。”
他将柳少瑜叫来,主要是为了当面感谢,其次也是将毒源言明,解他心中疑云。
柳少瑜得此答案,见萧洵安并不是找他替黎川看病,便也不想继续久留,多生事端。
饮下萧洵安所斟之酒,道,“王爷的谢意,柳某应承。柳某还有事务在身,不便久留,便先告辞了。王爷,监正,勿怪,二位慢用。”
柳少瑜要走,萧洵安也没有强留,毕竟他们这些人身份都不单纯,代表的是不同的势力。柳少瑜还没想轻易站队,他也绝不会强求。
柳少瑜走后,元清开口道,“黎川进宫前受过伤。拦截郡主时应是有拉扯,她手掌的皮都磨破了。还有被拴住脚拖拽的痕迹,脚腕有血痕,衣裳背部擦破了许多口子。”
“怎么会?”他清楚萧滢滢就算强行要走,也绝不会故意伤害黎川,不可能绑着她的脚拖行。
“是容许。容许又找到她了。”元清说。
自岫玉山一战后,萧洵安再没见过他们那帮人,几乎将他们抛之脑后了。容许突然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
元清又说,“不瞒你说,一直以来,我都在黎川身边布下了结界,任何异常灵力接触到她,我都有感。你那日走后,立刻有陌生灵力出现。我赶到与她打斗几招,她便逃了。”
“所以,她可能是跟着我来的?”萧洵安的这种猜测不无可能,他们应当是在那战之后,一直藏匿在西南。萧洵安带兵西南,又被他们盯上,使用穿行咒时,暴露了黎川的位置。
元清则言,“黎川说是被一鹿角妖女拖进了密林,应该与我遇到的是同一人,就是容许,她似乎很好奇黎川如今是凡身。”
“若她凡身受他们所害,是否会影响她回归天界?”萧洵安想到了关键点。
“当然!黎川进宫之后,我便在寤思宫设下了结界,以防她再来惊扰黎川。之后便再没见过,但对方隐于暗处,切不可掉以轻心。”元清答道。
“我猜想是不是容许想要消除黎川见过她的记忆,慌乱间消掉了之前两天的记忆。”
萧洵安阖眸捏着因疲累而酸胀的鼻梁,“她不是简单的失忆,天罚之前的回忆片段,她忆起来了一些。”
“怎么可能?”元清十分震惊。
萧洵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若她想起前尘……是否……是否就能回到她以前的位置?”
“我不知道,还从来没有过历劫完成之前,回忆起过去的先例。”元清说。
“可我也想起了一些,就是那老树精所为。”萧洵安说道,这让他更加怀疑他们对黎川用了和对他一样的伎俩。
元清愣在当场,震惊得说不出话,“你……你……”
萧洵安打断他,“可我始终不觉得自己与文烁君有什么关系。只希望今生不负黎川之情。”
京都下着大雪,屋顶路面积了厚厚一层。
许多京都人都不曾见过这样大的雪,可这样的雪,于塞北而言,根本不够看。
百哀山被冰雪封闭,萧滢滢鬓睫毛结着一层白霜,吃力地拖着一个树枝绑的简易雪橇。她心爱的皮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缠在粗糙的树枝上,成了一条纤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