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胡亂點點頭,將一半身子又藏在雲清身後。
「來,世侄,這邊坐。」孟員外連忙幫我解圍,一伸手將殷天鴻讓至廳內一張紅木花桌旁坐下,早有小丫環端上茶來,而後退下掩門出去了。
「想不到世侄竟然是亂舞春秋的當家的,老夫一直以為是雲家堡雲世侄的產業呢。」孟員外挑起話頭。
殷天鴻笑起來,露出一口田七般的牙齒:「亂舞春秋原是我同悠遠一時興起,隨意攢了幾個錢兒弄出的小玩意兒罷了,當初看著葉當家做的禮品娃娃覺得有兒,便一心也想做來看看,若是給葉當家添了麻煩,還望葉當家莫要在意啊!」說著,那雙笑眼就又瞟到了我的臉上。
我本來正偷看他來著,被他這突然一瞟,兩人的目光正對到了一處,嚇了我一大跳,端著的杯子裡的茶水也潑了出來,正燙在手上,疼得我呲牙咧嘴甩手呵氣地忙成一團,忽然有人遞過一塊雪白的帕子來,抬眼一看,卻是身旁的雲清,帶著萬年不變的淡淡神情望著我。我瞪他一眼,毫不客氣地扯過帕子把手上的茶水擦了,再把帕子胡亂塞回到他的懷裡——經過雲清插這麼一槓子,我突然就膽兒肥了,操起兩把眼刀直直砍向對面的殷天鴻。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殷當家的今日登門所謂何事?」我挑起眉毛淡淡問道。
「撲哧——」三個高低不同粗細不一的聲音同時發出,竟然還形成了合諧的合聲——顯然我這一比喻把某些不夠鎮定的人士給嗆著了,孟員外借乾咳掩飾尷尬,平安借喝茶擋住笑意,殷天鴻乾脆就笑得金光燦爛地直直盯向我:「葉當家的很是風,難怪……」一邊說著,那眼睛一邊有意無意地瞟了瞟雲清,雲清始終沒什麼反應,閒雲野鶴似地坐在我們之間。
「我說,你有話快說,有……嗯哼,快放!我們時間保貴,沒空跟你溜嘴皮子玩兒。」我不耐煩地揮揮手——不是我耍個性故意虐待帥哥想引起人家注意,其實……我是嫉妒。嫉妒人家長得帥,身材好,眼神性感,微笑殺人……(這就是老女人的陰暗心理……)
殷天鴻仿佛笑得更開心了,一度讓我懷疑他有嚴重的受虐癖,他又瞟了雲清兩眼,道:「在下這次前來拜訪,一是以亂舞春秋當家的身份,再一是……以雲家堡臨時堡主的身份,同孟世伯、葉當家、平掌柜的商討聯手抗柳事宜。」
雲家堡臨時堡主?這句話一出讓我們幾個都愣住了,我偷眼瞟了雲清一下,見丫一臉淡淡地表情,看不出任何蛛絲螞跡。
「臨時堡主?那雲世侄他?」孟員外問道。
「悠遠這一陣子出門在外,將堡中諸事托由小侄來照管。」殷天鴻笑道。
孟員外看了我一眼,我微一點頭——這殷天鴻和雲悠遠不是一對兒斷臂小山嗎?!那麼雲悠遠把自個兒的家托給殷天鴻管是很正常的,生意上的大事姓殷的也應該可以做主。
於是孟員外便說道:「既如此,世侄可有什麼好的主意?」
殷天鴻笑道:「現在柳家寨的貨品幾乎是平於其成本價出售,甚至有可能比成本價還要低。倘若我們中原所有木製品商行都壓到這個價位,時間一久,能存活下來的恐怕只有你我兩家,因此小侄以為,不能以降價的方式去跟柳家寨硬拚……不知世伯如何認為?」
孟員外點頭道:「世侄與老夫想到了一處。降價不僅不能使我們占到上風,反而會使中原商業大傷元氣,此路不通。可是,若不降價,我們勢必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賣不出貨去,不知對於此點,世侄可有良策?」
殷天鴻笑著望向我,道:「小侄愚鈍,想聽聽葉當家的看法。」
我翹著二郎腿兒道:「世侄不必自謙,雖然人笨些,只要努力,還不至於無可救藥。」占了嘴上的便宜後,我也嚴肅起來,坐直身子,道:「如果柳家寨長期以這個價格經營下去,中原的市場遲早會疲軟,百姓的購買慾也會下降,如果中原商號都跟著他降價,正中了他的奸計,一旦百姓不再買貨,整個中原市場一下子就會萎縮,正達到了他們攪亂市場的目的。而他們仍可以借著自己在塞外穩固的市場一路高價賣貨,藉機斂財聚富——恐怕這才是他們這一次的真正目的。所以,我認為,我們一是要聯合中原其他商家堅決不降價,一是要想辦法打入塞北市場,斷了柳家寨的後路!」
殷天鴻眼神裡帶了抹讚賞望著我,道:「葉當家的所言極是,據在下所知,葉當家在全國各地的各大商鋪已經在聯合其他商家進行不降價一事的洽談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進入塞北市場。不知葉當家的可有了具體方案?」
丫的,這個雲清!果然是內奸來的!——算了,反正就算他不把此事報告給姓雲的和殷天鴻,這二人遲早也得知道,畢竟他們的商鋪也是遍布全國,稍有風吹草動便能察覺。何況一旦真的要和他們聯手,這些事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雖然這麼想,心中仍是氣不過,忿忿地瞪向身旁雲清,卻正對上他那對黑黑的眸子,像沉在盛著清水的白瓷碗裡的兩粒黑琥珀,有些清冷,有些疏離,但若他用這對眸子專注地望著你,又會令人覺得很是舒服,情不自禁地被它們所吸引。
透過眼睛可以看到人的心靈,雲清的眼睛清可見底,然而他心中所想為何我卻無法窺得。——他……若非是個極單純的人便是個心機細密、深不可測的人,若是後者,那將是非常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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